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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察院,五处梅花司地牢,刑房之中。

“狄老爷,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狄新建闻言,微微一笑:“萧护使有任何疑问请尽管问,鄙人有问必答,绝无虚言。”

萧鸿运手持折扇,在狄新建背后来回踱步,仿佛不经意的说:“李相思这伙乱贼混入剑塔企图作乱,他们这伙人从外地来,在剑塔人生地不熟,做什么事都不方便,必然有人在剑塔接应,方才能有个安全的藏身处,也是巧了,李相思藏身之处正是狄老爷的宅子,请狄老爷解释一下。”

狄新建看了看对面笑而不语,一味吃橘子的周青峰,又侧头看了看绕到身旁站定的萧鸿运,不急不缓的说道:“乱贼住在我的宅子里藏身,与我又有何干系呢。”

“萧护使恐怕不知我名下的宅子实在太多了。”

“我根本打理不过来,平日都是找的庄宅牙人代为打理。”

“宅子具体租给谁,我是不管的,多年以来,我只管定期从庄宅牙人手中收钱,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大人不信,可以找那些替我打理宅子的牙人们查证。”

萧鸿运轻摇折扇,斜视一眼,笑吟吟的说:“这么说,你还冤枉咯?”

狄新建面露诚恳的说:“萧护使,鄙人哪里敢喊冤枉,此事归根结底是我识人不明,将自己的房产委托给小人代理,方才惹出这般祸事。”

萧鸿运说:“嗯,那就说说近一个月在干嘛,从昨天人在哪里,在做什么,前天人又在哪里,人又在干嘛,一天一天的倒着往前说,不急,狄老爷想不起来就慢慢想,口渴了,茶水管够。”

狄新建闻言,非常配合,逻辑清晰,处变不惊,稍作思索,便开始一一倒述,这一说便是一个时辰,当三十天的行程全部讲完了,萧鸿运笑吟吟的说:“麻烦狄老爷再从一个月前开始复述。”

狄新建面露无奈,只能又按照时间线正述了一遍三十天行程,说的他是口干舌燥,嗓子要冒烟了,只能不停的喝茶水,一个时辰又这样讲过去了。

听讲完了,萧鸿运又说:“麻烦狄老爷再倒述一遍,倒述到三十天前。”

狄新建:“……”

来回讲了六个时辰,萧鸿运什么也不问,就是让狄新建不断的重复,不断的重复,三十天行程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讲,讲的狄新建人都麻了,再也维持不了云淡风轻、镇定自若的体面样子。

狄新建开始变得暴躁、易怒、抓着头发情绪开始失控了:“萧大人,你究竟还要问多少遍,该说的不该说的,事无巨细我都已经说了,三十天行程反反复复我已经说了六遍,你究竟想干嘛!?”

萧鸿运一拍桌子,怒斥一声:“放肆,你以为本官在干嘛,闲着没事跟你在这里聊天吗,狄新建我警告你,你现在涉嫌与境外贼子合谋在剑塔作乱,犯了谋反大罪,论罪满门抄斩,夷灭三族!”

“现在我问你话,那是给你体面,你要是不想体面,我可以换个不体面的方法继续问。”

狄新建闻言,瞬间清醒过来,不敢暴躁了,连忙求饶:“我说,我继续说。”

萧鸿运手持折扇指着狄新建,言辞冷厉:“你们这些商人不都是嘴皮子利索吗,不是最能颠倒黑白、巧舌善辩吗,既然这么会说,那就再给我说六个时辰,不准停!”

狄新建无奈只能继续说自己近来三十天的行程,按照时间线倒述完了,再按照时间线正述,旁边的笔录小吏默默无闻,逐字速记口供,狄新建说了几个时辰,笔录小吏便写了几个时辰。

萧鸿运伸手指了指旁边站岗的梅花卫:“你们继续问,正述完了,再倒述,不准让他停!”

梅花卫抱拳:“是,萧大人。”

“走吧,老周,陪我吃点饭去。”萧鸿运拍了拍假寐的周青峰,接着走到笔录小吏面前,拿起六份口供,与周青峰一起离开了梅花司地牢,回到主殿茶室。

此刻主殿无人,十四具尸体已经被挪至偏殿,任无忌还在验尸溯源,叶庭修也在旁盯着,周青峰去了一趟偏殿,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出去吃点夜宵,任无忌带着四名验尸官正在验尸,十四具尸体的工作量可不小,根本没时间吃饭,于是便婉拒了。

周青峰也没强求,等会儿吃完饭给任无忌带点回来,只唤上叶庭修,周叶萧三人便一起出了都察院,在附近的大街上,随便找了一家饭馆,点了涮火锅和烧烤,又配了一壶真仙酿。

不是三人爱吃火锅和烧烤,纯属因为涮火锅和烧烤非常快。

食材现成的,稍等一刻钟就能吃到嘴里。

大家都饿了一整天,吃完饭还要回去继续干活。

哪有耐心去等上两三个时辰去吃精致美味的饕餮大餐。

周青峰端酒慢饮一口,慢条斯理说:“等会吃完饭还要办事,可以小酌几杯,但别多喝。”

“嗯嗯。”叶庭修大吃大喝,筷子没停,嘴巴塞满了现涮的牛羊肉,配上小料,美味极了。

萧鸿运看他吃饭那个狼狈样,哑然失笑,小酌一口酒水,持筷给叶庭修碗中夹菜:“我和老周都不跟你抢,你慢点吃,优雅,保持优雅好吗,现在怎么说也是体面人了,别做这些不体面的事。”

叶庭修翻了个白眼:“要你管,我爱咋吃咋吃,看不惯单挑啊。”

萧鸿运摇摇头,伸手将折扇插在腰带上,取出六份口供放在桌面观看,一边看,一边吃,面露专注和认真,已然没有平日里那般轻浮潇洒的模样。

周青峰吃着涮羊肉,随意瞧了一眼,说道:“萧萧,你觉得狄新建有问题。”

“嗯,他把自己摘的太干净了,我反倒是觉得他的嫌疑很大。”萧鸿运一手端碗,一手持筷,头也没抬,嘴里没味就拿筷子火锅里夹一筷子,夹了空气放进嘴里,搞得他没滋没味,觉得有些麻烦。

于是,萧鸿运放下碗筷,拿起烤肉串,边撸串边翻开口供:“他的六遍口供,一字不差,这种可能性有吗,老周,我若问你最近三十天的行程,你能六遍倒述和正述说的都一样?”

周青峰摇头笑道:“办不到,就算我过目不忘,每次说的话肯定也有细微的区别,除非是我早有准备,已经将这套说辞反复背了无数遍,打乱顺序也能烂熟于心,方能每次都说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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