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没有界定上下。
热恋缠绵，至心愉悦。
南南在窝里睡了一觉。
它睡的时候，那些声音在，醒来了，那些声音还在。
别人不知道，它只知道，它承受它这个年纪不能承受的狗粮。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纱帘落进房间，库楠低头吻怀里的人，问道。
樊亦星头发凌乱，倦哑着声音：“你先说。”
库楠没有隐瞒：“第一次，第一次看见你就想上你，想狠狠上你。”
樊亦星瞪他，觉得这人脑子不好使：“你那不叫喜欢，你那是下半身作祟。”
“先肉体再精神，不冲突。”库楠问他，“好了，该你说了，什么时候？”
樊亦星闷气，故意说：“瞎说的，不喜欢。”
本以为库楠会生气，谁知他只轻轻“哦”了声，欠欠地拉长尾音：“我知道了，你很喜欢我。”
樊亦星翻个白眼：“去掏掏耳屎吧。”
“嗯，我知道你爱我。”
两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
樊亦星懒得理他，转过身去，库楠顺势贴上去，搂得很紧，评价：“我算看出来了，我家阿星的嘴比下面还硬，话得反着听。”
反着听是吧，樊亦星脱口而出：“我很喜欢你。”
库楠闷在他颈间低笑：“这句是真的。”
操，贱人！
樊亦星回身要揍他，门铃突然响起。
大清早的，某种不太美妙的猜测涌上心头，库楠看他：“不会你妈又来了吧？”
“应该不是，我妈来之前会打电话。”
樊亦星翻身下床，套上睡衣，又扔了一套到床上：“穿上，荡妇。”
库楠挑眉，这两个字是两人昨晚“玩游戏”说过的话。
他坐起来，被子从胸前滑落，露出满是红痕的上身，没脸没皮地舔了下唇：“还能更荡，下次让你看。”
“不要脸。”
樊亦星骂着，嘴角却不可抑制地扬了起来。
樊亦星心情愉悦地走到门边，他愉悦到甚至忘了看一眼可视电话，就那样，一把拉开了门……
然后，他唇角的笑意僵住。
“怎么才开门，又在拉屎啊。”
戴晚莉推开他往里面走，身上穿着晨跑的运动服，后面的樊政也跟进来，同样是运动服，还是情侣款，经过樊亦星身边的时候朝他挤了挤眼。
“你妈心血来潮要晨跑，跑完就说过来看看你，难得你妈有锻炼意识，待会儿多夸夸她。”
樊亦星木了一秒，也仅一秒而已，转身就往卧室冲，库楠这时候千万别出……
“阿星，你手机没电了，我刚给你充上电，早餐我们吃什么……”
樊亦星脚步一顿，同时顿住的还有从卧室出来的库楠。
不知说库楠运气好还是运气差，来一次，樊亦星的妈妈出现一次。
这次好了，除了他妈妈，还有他爸爸，叠加buff。
库楠呵欠打到一半都没了，悻悻闭上嘴，微怔后乖巧挥手：“叔叔阿姨好。”
樊亦星小心脏提到最高点被库楠扯了下来，还好，他反应快，没失态。
戴晚莉视线在库楠那张帅气带着倦色的脸打个转，没等她开口，库楠先发制人：“阿姨，我昨晚又喝醉了，在樊亦星这留宿一晚。”
樊亦星心又落回去一点，暗叹库楠会找理由，毕竟上次有铺垫，戴女士应该不会怀疑。
果然，只想过来秀晨跑的戴女士没多想：“都是朋友，留宿没关系的，小楠来来来，过来坐。”
库楠睨眼樊亦星，迈步过去。
樊亦星没办法，也只好硬着头皮跟过去。
鬼知道十分钟前还赤条裸体在床上贴得紧紧的两个人，十分钟后，就规规矩矩坐到沙发上，脊背挺直，那坐姿比小学生都标准。
莫名的，气氛有些尴尬。
戴女士不忘此次来的目的，清清嗓子率先打破尴尬：“不是我说你们年轻人啊，要少喝酒，早睡早起多锻炼，你看我早起晨跑，感觉出身汗整个人神清气爽。”
库楠一秒get到戴女士的话题，笑道：“阿姨说的对，以后我们一定少喝酒，早上起来跑步，强身健体……诶阿姨，别说，您穿的这身运动服特别衬你，一眼过去跟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
樊政拿杂志的手抖了抖，从杂志上方抬眼看库楠。
这小子……是真敢夸啊，睁着眼硬夸。
果不其然，戴女士被哄得心花怒放，嘴上说着“哪里有”，手已经摸出手机，把身上运动服的另外两个颜色也买了回来。
戴女士下完单，抬眼看向对面，虽说上次樊亦星说他那方面有隐疾，可她怎么看都觉得不像，于是还是想问：“小楠啊，看你一表人才，谈对象了没有？”
库楠唇动了动，那句“我对象在旁边呢”理智忍了回去：“还没有。”
“那阿姨给介绍怎么样，我跟你说，阿姨好多朋友的女儿都……”
“妈，别总乱介绍行不行，”樊亦星不耐烦打断她，“上次给堂哥介绍的那姑娘，胖得都快抵两个堂哥了，她一拳把堂哥打墙里都不一定。”
“那是你堂哥瘦，那姑娘又不胖，最多算微胖好吧，你堂哥太瘦，正好综合，你不懂。”
说着，戴晚莉看向库楠：“小楠你别信他说的话，阿姨看人最准了，你就说喜欢什么类型，阿姨保证帮你找到……”
话陡然顿住，戴晚莉视线落到库楠的脖子上，上边的吻痕明显且痕迹较新，显然才留下不久。
特别是喉结上的吻痕，得多激烈才会亲成那样……
脑子电光火石，她突然想到什么，又看向自己儿子，眼神带着迫切要证明的某件事。
同样的，樊亦星的脖子上有吻痕，虽然没那么多，但痕迹一点不比库楠的轻。
她目光震动，不敢相信地张了张唇，良久，才抬起微微发抖的手，指尖直指对面：
“你们两个……”
库楠从戴女士卡壳那下就知道要完，两人早上不清醒，忘记掩盖昨晚留下的痕迹。
以至于，戴女士看上去要分裂了。
樊亦星顺着戴女士的手往旁边看，也瞥到了库楠脖子上的吻痕……
很好，又分裂了一个。
坦白还是死不承认？
没凭没证但就一些痕迹可以说是昨晚在酒吧喝大了，上头弄的。
但不承认，以后真正到了那一天，恐怕狂风暴雨会更猛烈。
樊亦行身体僵硬，面无表情的脸庞下是飞速运转的大脑。
承认？还是抵赖？
这时，旁边的人动了。
库楠伸手握住樊亦星的手，五指相扣，认真地说：“阿姨，您猜的没错，我们在一起了。”
“啪。”
樊政杂志掉到地上。
戴晚莉眼睛一翻，差点撅过去。
他、他说什么？
他和樊亦星在一起了？
他俩……
樊亦星同样被震得失魂，冷静的神情裂开一丝缝隙，然后越裂越大，直至失去表情管理。
南南坐在狗窝旁，眨巴着狗眼，觉得一早上起来的戏好精彩啊。
相对樊家三人的反应，库楠则显得冷静许多，他看向对面，目光真诚：“叔叔阿姨，很抱歉，我知道你们难以接受，但我和阿星是真心喜欢对方，我没办法做到一直隐瞒你们。”
他站起来，朝对面深深鞠躬。
“你们生气也好，骂也好，麻烦都冲着我来，是我决定坦白，阿星怕伤害你们，所以一直不敢说。”
“……”
客厅静得针落可闻。
多刺激啊，来一趟儿子家，被柜门掀翻在地。
戴晚莉嘴巴张开合上，合上张开，反复几次，终是憋出一句话：“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快一年了。”
一年，一年了他们才知道。
戴晚莉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不知如何评价，她看向樊亦星，声音轻飘飘的：“阿星，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
后面的话没说，但樊亦星知道什么意思，库楠站在他旁边，即使鞠躬都没放开他的手。
他的坚定像在无形支持着他，樊亦星如实道：“高中，高中发现我不喜欢女孩子。”
“……”
客厅再次静了下来，静到只有深深浅浅的呼吸。
许久，戴晚莉看向旁边自家老公，眼神询问，怎么办。
平心而论，她很喜欢库楠，可再喜欢也没料到，他会和自家儿子混在一起，更没料到，自家儿子竟然在高中就知道自己的性取向，还一直瞒着没说……
樊政不知道怎么办，他被震得这会儿都没回过神，他回给老婆的眼神，空白得比白纸还白。
戴晚莉轻叹口气，没说话，站起来就往门口走，樊政见状赶紧跟上。
“……”
什么意思，就走了？
没表态，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樊亦星和库楠对视一眼，拉着手同时往门口走。
“妈，您给句话，不要就这么走了。”
樊亦星站在门口，看老妈面无表情换鞋，反正已经到这一步，不如问到底。
戴晚莉穿好崭新的运动鞋，手放在门把手，抬眼看他。
不知不觉儿子已经这么大了，高大得看他都得仰头。
“阿星，让爸妈消化消化，被你这么吓，没晕在这都不错了。”
依旧是一句不清不楚的话，态度模糊。
樊亦星皱眉，往后一步，没再阻拦他们。
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突然跟他们说，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还被撞见了另一半，换谁，估计都受不了。
樊亦星虽说已经预想过坏的结果，但现实当头，还是忍不住失落。
父母，果然接受不了。
库楠把樊亦星的难过神情看在眼里，心口发涩，是他一时冲动踢了柜门，从另一个角度讲，他为难了阿星。
“阿姨，今天冒昧了，下次一定郑重登门拜访。”
库楠在樊家夫妇开门之际，开口了。
樊亦星攥了下手指，紧张看他。
他在说什么，这不是往枪口上撞么？
库楠回握他，掌心相贴，意思很明确，他撞枪口就撞枪口，比让阿星为难好。
闻言，戴晚莉回头，顿了下道：“你们约定时间吧，提前告诉我们就行。”
她看向两人红痕遍布的脖子，觉得没眼看：“待会出门遮一遮，太明显了。”
说完，挽着樊政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留樊亦星库楠在原地面面相觑。
“阿姨这是……同意了？”库楠回神。
樊亦星抿唇，回想戴女士看他们紧握的双手，眼神里有明显的嫌弃和隐隐一点磕到了的意味。
点头：“好像是。”
“啊啊啊——”
库楠突然疯了一样，抱住樊亦星大叫起来，“阿星阿星阿星！”
樊亦星任由他抱着，眼眸弯起，回答：“在在在。”
库楠太兴奋了，兴奋得完全不像一晚没睡的人，他把樊亦星拉到落地窗前，指着窗外的一个方向：“阿星，你看那里！我就住那，你搬去我那好不好？以后我们天天都在一起！”
“不好。”樊亦星拒绝。
库楠看他，黑色睫毛被朝晖染上一层金色：“还不肯跟我确定关系？”
“不是，”樊亦星迎着晨光，吻他，他的唇热烈、温热，“你搬来我这，南南不喜欢新环境。”
库楠微怔后，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搂住他劲瘦的腰，转身把人按在落地窗前。
“好，就听你的，搬来你这，以后都你说了算，只有一件事听我的。”
“哪件事？”
“谁上谁下。”
“滚！”
柔柔光晖将两人镀上一层金边，他们在拥抱朝阳的地方，拥抱彼此。
——朝阳初升，吾亦朝阳。
（樊亦星?库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