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书脸色一黑,抬腿就是一脚“娘的,这肉干儿就让你这么糟蹋了!?”
残耳捂着屁股,不自然道“千,千户,我这不是让大家伙儿看看嘛...”
“无非就是条毒虫,有个蛋看的”墨书没好气瞪了眼前者,随之向众人摆了摆手“行了,都散了!该疗伤疗伤,该歇着歇着,明日一早,再行赶路!”
“天公子!天公子!!”
突然,一年轻骑卒大步跑来,抱拳沉声道“天公子,卑职等在附近发现一处石洞,其内石壁上刻了许多字,看其模样,都是月字”
“月字?”青袍官员大为吃惊,追问道“你确定是月字?”
“我虽在大月待的时间不长,但那些字应该是月字不假。不仅如此,其内还有锅碗瓢盆,不过却早已发锈迹,看样子少说也得有个几百年了”
随着话音落下,在场众人皆大感意外。如若年轻骑卒所言不虚,那足以说明以前有月人来过此地。
好奇心的驱使下,除了伤员留守原地,其余人等纷纷向附近石洞处走去。在西云的地界上竟还能发现月人遗迹,且还是这被传的神乎其神的鬼幽之地。
介于以上种种,所有人都对那处石洞充满了好奇,脚步也在不觉间加快。
不多时,在年轻骑卒的带路下,连同墨书,艾可等人在内,一行四五十人的队伍纷纷步入石洞内。
同先前想象的有所不同,石洞内部极为宽阔,容纳数百人都不成问题。
哪怕历经无数岁月,也能看得出那曾经浓厚的生活气息。锅碗瓢盆,桌椅板凳,乃至深处还有专门被凿出的石床,虽被褥已朽,可也不难看出都是些上等的好料子。
富大海指着附近一处石壁刻字“书哥你看这字儿,还真是咱月字”
墨书回身看去,只见富大海面前的石壁处刻着数行歪歪扭扭的月字。
——姥姥,这莫卧尔是个什么鸟地方。面,难吃,肉,难吃,啥啥都难吃!娘,声子家的鸡是不都养肥了,等我回去,你可得多炖上两只,要肥的。
“这,这是哪个憨怂刻的...”富大海看得一愣一愣。
墨书指着底下一行小字道“喏,下面还有字”
富大海应声看去,字虽小,却刻的极为刚硬。
——吃你娘个头!
只此五个小字,道尽当时刻字人的心绪。
“哈哈,这俩都他娘挺二啊”富大海顿时乐了起来。
“千户过来看,这还有刻字!”
经狮狂一吆喝,墨书几人不禁向石洞深处走去。
附近石壁上的刻字不仅没有变少,反而愈发多了起来,或是随念几笔,或是近日趣事,刻的极为随意,仿佛闲聊般。
且根据字迹来看,眼下石洞内的刻字绝非一人所刻,反之,至少不下十余人留有刻字。
很快,墨书走到狮狂附近,一处刻字随之映入眼帘。
——旧历五九,明,寻人无果,误入鬼幽,烦。闻侄北望,摩擦明境,更烦。待归,率兵百万,痛扁太宗小儿——左将军,南
“靠,这,这他娘是哪个狠人留的...”富大海直接看傻了眼,尤其当看见那句痛扁太宗小儿,眼皮子不由一阵狂跳。
“史记中,我大月太宗皇帝治国安民,一朝三十七载,国境内甚至连动乱都不曾有,怎会有如此过往”青袍官员锁眉不解。
“看清楚,是明境,不是月境”墨书淡淡出声,神情间虽无异样,可眼底深处却明显有几分动容。
旁的都先不论,光是闻侄北望四个字,便让他深深陷入沉吟。
这里的北望究竟是墨氏先祖还是另有其人,好像从来便不曾有一个答案,又好像,早已有了答案。
残耳有些不确定道“这左将军,南,该不会就是昔年南昭王宫内,那尊石像的主人吧?”
“对对对,这上面说的指定不是咱大月的太宗皇帝!”富大海恍然大悟,同时也想起了当年在南昭国所见的那尊石像。
一大月官员愈发不解“那这上面所说的明,又是哪一朝哪一代”
“天公子,那里有处石碑,好像是当时主人所留”
突然,自不远处一道声音落下,墨书不做犹豫,果断迈步走去。富大海,艾可等人纷纷随行上前,欲一观究竟。
只见位于石洞最深处,一块近乎一人高的石碑矗立原地,其上青迹遍布,蛛网覆盖。
碑文如下
——后世君,好否?
想来,并不好,都到这鬼地方来了,也怪吾多嘴一问。
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棍棒,既能看得懂字,想来是朋友而非豺狼。酒,吾藏在石碑下,待会记着别忘了拿。
娘的,是百年佳酿还是千年纯酿,一想到这么好的酒便宜了你们这帮兔崽子,吾就来气。
罢了,吾也不是那小家子气。想从这鬼幽之地出去,倒也简单,具体如何,吾留在了石碑下。
如若此时观碑的不是自己人,那吾劝你趁早滚蛋,我明文深厚,就是找到出去之法,你他娘也瞅不明白。
今夕,何年?
吾征战半生,原以为得见盛世太平,可到头来,吾倒成了这天下间最大的反贼。
后世君,此时的明,昌盛否,繁华否,壮丽否?河山之大,是否广纳百国之土。百姓之安,是否胜过昔年大周。
世人皆言,吾此生不入明,可那帮二杆子不知道的是,吾已经偷偷跑回去了八次。
后世君,若你是我明人,还望归期之日,能去帝都外的紫霄山上为吾之祖父,带上两壶好酒。
如若那时已不见陵墓,还望君,撒酒于山头,吾之祖父,定能尝到君之酒香。
许家,许戍声,拜谢!
……
直至看完最后一个字,墨书深深吸了口气,又深深吐了口气,万千复杂,皆深藏肺腑之间。此时的他又怎会不知,留下此处碑文的正是墨家先祖,真正的先祖。
那个自山野间走来的少年
那个身姿盖世,杀伐百国的北境之主
那个远渡北海,一统猛犸的天汗
那个潇潇落日,于马背上走完一生的垂暮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