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这般说着,但心里却不是这般想的。
路之遥这一躲至少得在丫头去世之后再回长沙,现在估计去别处访友了。
若不是张岐山绝对会拉齐恒下水,他也想跟路之遥出去躲躲,九门的水深,涉及日本人和军队的水更深,他就一个江湖人若不是逼不得已真不想牵扯进这种事情里。
而此时,正被齐恒念叨的路之遥正哄小孩呢。
京大书斋。
身为馆长的赵先生正在屋里领着一群编辑开会,而被带来的小团子就不要脸的顺手丢给了来凑热闹的路之遥。
这会议室跟办公室就隔了一栋墙。
里面的声音路之遥倒是听得清楚,这些年形势越来越严峻,那执笔杆子的书生句句沁血致力于思想的解放。
小孩子无法理解大人们的悲哀,越清醒的人在此刻则愈加痛苦。
好的文人,绝对不会允许将一段不痛不痒的文字塞进人们的手里,爱国文人更是如此。
所以文人执笔就要像将军拿起刀枪,非得战胜些什么才能停止,他们深知想要掌握“文字”这门武器的力量,那必定需要对世界抱有敬畏与责任。
如今的时代更需要这样的坚挺的为民族为人民的思想。
“阿瑶姐姐,你说爸爸什么时候才能不忙呢?每次答应了陪我玩,每次都忘记。”
小团子三四岁的年纪,言语间多了些幼稚,这般童言童语她有多久未曾听过了。
“等人民自由,海河晏清。”
“那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赵方旭不懂,但眼神中多了些期盼,那是不是到时候自家父亲就能天天陪他了呢,虽然不懂其中真意,但他期盼着那天的到来。
“快了。”
路之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抬手摸了摸小团子的脑袋,眼神中多了些不知名的光。
“嗯,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我也很期待。”
等红色遍布中华大地的时候,也许她就该回去了。
时间匆匆而过……
据齐恒所来的信中所说,尹新月嫁给了张岐山没多久,丫头自知那鹿活草救不了自己的命便没吃,直接去了。自丫头去了之后,二月红便长期流连于青楼楚馆,日日买醉,最后还是尹新月看不下去拿出了丫头的遗书。
二月红最终才算是支棱起来,但还是少了些人气。
齐恒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寄信过来,倒是方便路之遥知晓长沙局势。
直到……
路之遥接到了齐恒的一封求救信,准确来说是张日山的求救信。
这人竟然冒着齐恒的名义给她送的信,真当她是瞎不成。
张岐山说服二月红跟他下墓之后,一回来整个人就跟中邪了一般。
虽然张日山知道路之遥看不上张岐山,但是作为他知道的唯一一个懂道术的人,他最终还是没忍住将信寄了出去。
“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路之遥自知张岐山所在能更好的庇佑长沙,如今长沙形势已定最好是不要再出乱子,再加上如今国内的形势已经刻不容缓。
所以,张岐山不能死。
就算是在嫌弃,她也不能在这个档口见死不救。
真真是阳谋。
她敢断定这个主意绝对不是张日山那个铁憨憨能想出来的。
最后,路之遥骂骂咧咧的回了长沙。
打算这件事情之后,就去国外给小齐寻条后路,免得到头来被张岐山那煞星坑死。
长沙。
接到路之遥要回来的消息的齐恒坐立不安,如今张岐山身患癔症,如今回来怕是要麻烦上身啊。
此时他还不知道是有人借他的名义给路之遥去了信。
“小齐,你晃悠啥呢,阿瑶回来不是好事吗?”
无老狗虽知道其中的道理,但不认为路之遥回来的这么巧是纯粹的巧合,这里面铁定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情,不然,若是她自己打听到张岐山重伤便绝对不会回来。
“好事?这能是什么好事,我觉得里面铁定有事,不然我家阿瑶怎么回来的这么巧。”
齐恒声音压得很低,似在无老狗耳边耳语。
但听他声音里的愤愤温暖,就知道他估计猜到了什么。
“等她回来一切都将明了。”
无老狗摸了两把怀里的三寸丁,心思逐渐稳定下来,以他对路之遥的了解,若是真被人算计了,那这事估计是没完了。
而此时,正被两人念叨的路之遥提着箱子下了火车。
一下车便看见等在角落里的张日山,那心虚的表情绝对是没有干人事。
“哟,这不是副官嘛,怎么在车站等人呢。”
路之遥张口就是阴阳怪气,好在,张日山早就习惯了,以前两人关系不错她顶多阴阳两句张岐山,现在……
他也在被嫌弃的名单里了。
但他不后悔,他有预感路之遥一定能救他家佛爷,这事之后他铁定上门亲自请罪,但……
还是先救救那个半死不活的佛爷吧。
“阿瑶~我那个……”
“打住,咱俩没那么熟,请叫我路小姐。”
路之遥冷冷的甩了他一个白眼,提着箱子就往齐恒的小香堂走,她知道齐恒铁定在家等她。
“阿瑶……”
张日山急忙跟上,既然她回来了,给张岐山治病那就是时间的问题,他能等。
“阿瑶!”
站在门外踱步良久的齐恒一眼就看到了快步走来的路之遥,那双狗狗眼骤然一亮,快速上前接过路之遥手里的箱子,便一阵嘘寒问暖。
丝毫没看见跟在路之遥身后的张日山,就算是看见了他也当没看见。
不用猜,就是来找路之遥帮忙的。
然,他没想到的是,接下来路之遥的一句话,气得他恨不得把张日山揍一顿。
“小副官这来的是不是太急了。”
“可不是嘛,都冒充你给我写求救信了,能不急嘛。”
一张口这熟悉的味道。
把旁边看热闹的无老狗都给看笑了。
阿瑶这张嘴啊,还是这般……无差别攻击。
“不是,小副官,你都干了啥!”
齐恒登时就炸了,抄起角落里的扫帚就往张日山身上招呼,他甚至都怀疑这信是不是张岐山逼他写的,但一想张岐山自己都自顾不暇了也不见得能算计。
但……
也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