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松软的大床上。
安抒抒僵直着身子躺着。
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秦厉沉。
他动作娴熟地用针线帮女人缝合腿上的伤口。
许是他动作很轻,或许是刚才他杀人的样子太过惊悚,安抒抒竟没感觉到一丝疼痛。
只感觉自己浑身止不住地发抖颤栗。
“对不起,抒抒。”
秦厉沉看着她腿上缝合好的歪歪扭扭针头,心如刀绞。
安抒抒轻嗤一声,以为他是说对不起把她扔到那个地方。
谁知,他却直勾勾盯着她腿上的伤口,眼神讳莫如深,“我不想让人看到你的腿,即便是女的我也受不了,所以丑一点留疤也没关系,我不会介意的。”
安抒抒一阵无语,直接白了他一眼,便闭眼不再理他。
可身旁的男人却被这一幕深深刺痛,神经质般地强硬地掰过她的脸,低声温柔道:“抒抒,你睁眼看看我好吗?”
安抒抒想别过脸,却发现整个头被固定住丝毫不能动弹。
“抒抒,你耳钉真漂亮,先前怎么没见你戴?”
见女人不肯睁眼,男人温热的手抚上她的耳垂,吓得安抒抒连忙睁开了双眼,沙哑着疼痛的嗓子质问:“你干嘛?”
秦厉沉对上她睁开的眸子,得逞般轻轻地笑了。
他俯身覆凑在她跟前,望进这双他第一眼就迷恋的深黑色瞳孔里,恨不能将自己刻进她心里。
伸手揉了揉她柔顺的发丝,他的语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温柔,“抒抒,在我的思想里,我就是和你睡了,所以,你就是我的女人!”
那些个温存的夜里,他无时无刻,脑袋里装的全是她。
这怎能说身体不是,就否定了他精神上对她所有的拥有呢?
他无视她眼里的厌恶,声音保持着当初初见时的温润,低低笑了。
“所以,等你好了以后,我们就结婚好不好?我和你的第一次我会安排在新婚夜,余生你会是我最后一个女人……”
安抒抒只觉得男人一声声恶心发言,恶心她都快吐了。
他和自认为的救命恩人苏筱柔都那样了,竟然不想负责任,还想着和她结婚?
甚至,还想睡她?
她盯着他丰神如玉、俊逸出尘的脸,抿了抿带血的唇,一口血水啐他脸上。
“秦厉沉,你没有那一天了,就等着遭报应吧!”
秦厉沉脸上笑意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猩红眸底晕染开来的深深恐惧。
他钳制她下巴手的力道逐渐放松,俊逸的表情开始逐渐变得病态疯狂,不住摇头:“不,你会嫁给我的,我会给你世上最盛大的婚礼。”
“不过现在,我就去处理你的好闺蜜!”
一句话,令刚刚还自信满满计划成功的安抒抒瞬间吓得瞳孔骤缩,着急问道:“你把轻颜怎么啦?”
“说啊,你这魔鬼,到底把轻颜怎么啦?”
安抒抒声嘶力竭地冲他大喊。
可这次,秦厉沉并没有回应她,只是温柔地抚上她光滑的脸颊。
伸手猝不及防就摘下了她耳钉上的针孔摄,温柔笑道:“你以为拍下我杀人的视频,就能定我的罪吗?”
“在季轻颜偷偷潜入庄园给你摄像头时,我的安保人员就已经知道了,你以为上次让你跑了一次,我还会让你跑吗?”
安抒抒瞪大了双眼,他竟然知道今晚是她故意激怒他,并诱使他不受控杀人,就是为了拍下他的犯罪证据!
而他竟然明明知道,还因为她杀了那几个海城没人敢动的畜生!
“我告诉你,既然我敢杀人,就不会怕被抓。”
“这世上能杀我的,只有我自己!”
秦厉沉云淡风轻地说着,最后为她掖好被角,起身就准备转身离去。
安抒抒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终是了然的冷冷笑了。
“秦厉沉,你是不是已经知道真相了,知道我就是当年救你的人?”
“不然你也不会因为我杀了那么多人!”
秦厉沉离去的背影僵在原地面色惨白,就像是被人从后背重击般,脑袋开始阵阵嗡鸣,疼痛蔓延全身,痛得他浑身颤抖。
安抒抒看着他摇摇晃晃的后背,阴恻恻笑了,笑得满脸嘲讽。
说出的话更是如一把把锋利的利刃般直扎他心口。
“你知道吗,秦厉沉?刚才那些人是怎么对我的?”
“他们拽着我的头发,用钳子翘开我的嘴,用火烧我的喉咙,给我灌冰块,最后还甚至逼我跪着取悦他们!”
“这是谁将我丢到那里的,原来是你这个白眼狼啊!”
“你这白眼狼竟然害死你救命恩人的丈夫和女儿,更甚至害死了她的好友,现在居然还不知廉耻地想娶她,你觉得她会原谅你吗?”
“不会!不会!”
安抒抒冲着他崩溃地嘶吼着,双眼充血,眼底的实质恨不能化成利刃手刃他。
但她觉得杀了这男人都便宜他了。
她要他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她知道,他刚才心虚什么。
因为连他自己都知道,能杀死他的还有她!
他的愧疚已经让他不敢直视她。
骄傲如他,一向高高在上的他知道真相后,表面有多云淡风轻,实则内心早已一片破碎、狼狈不堪!
声嘶力竭的呐喊再次牵扯着她喉头一阵阵刺痛,胸腔似有无数个刀片翻绞般疼痛难忍,霎时间一阵腥甜涌入喉头。
秦厉沉回头的刹那,就见到了这令他这辈子最惊慌恐惧的一幕。
他那个从小就发誓要爱护的小女孩,那个他即便不知道身份也依旧爱入骨髓的女人。
当着他的面,吐出了一口血。
鲜血喷了他满脸满衣服都是。
刺目的鲜血开满了他的白色西装。
他脑中嗡鸣一片,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一如刚刚他在车里收到资料,证实安抒抒才是他这么多年真真正正心心念念的女人时,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感觉灵魂在那一刻被人生生撕成两半,一半是愧疚,一半是痛不欲生。
但那时的他也是庆幸的。
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心态。
难怪他会不可自拔地第一眼就爱上她。
原来她就是他藏在心底多年的姑娘啊!
可是现在,他的姑娘,他刚刚找回的姑娘,还没开始弥补,她就如凋零的花般吐了一口又一口血,最后缓缓地倒了下去。
“啊……不要,不要……”
“抒抒,你别吓我,我再也不刺激你了,我不会动你的朋友,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你醒醒啊……”
他抱着她,颤着手不断擦拭她唇角不断涌出的鲜血,抱着她跟疯了般冲出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