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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找寻到许华所在的位置,正准备上前时,程颂却拉着我坐在了第一排,原本该是第三排的位置。不知为何,这像是某条未被明示的隐形规则一般,同学们最终会习惯性选择靠后排就坐,而这前三排便成了好学者、迟到者、无座者的归宿。不过对于程颂而言,坐哪个位置他似乎都能接受,大抵是因为面对老师们的注视与提问他都能坦然面对吧!

上课铃声按部就班在某一时刻响起,原本喧哗不止的教室,在辅导员从前门走进的那一刻便顿时鸦雀无声。我们真正的辅导员是在大二开学那天班会上第一次见到;瘦高的身材,邋遢的头发,戴着一副老式金框眼镜;是一位年纪与郭老师相近的男教授。教授姓何,是一位海外归来的博士研究生,也是因为他参与了一项国外的科研,故直到科研结束才回国。

辅导员刚踏进教室,第一眼便看向了坐在我身旁的程颂。他面含深意,脚步沉稳来到讲台前,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电脑,然后对程颂招招手,让他上前去。程颂与辅导员似乎是旧识,俩人之间的交谈表现得如此自然,全然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状态。程颂走上讲台,与辅导员沟通了好一阵,俩人对着电脑里的东西研究了许久,才见程颂回到我身旁。

班会课上,辅导员照惯例先进行点名,随即交代几句注意事项,以及近期会有某位教授的讲座,感兴趣的同学可以自行选择参加与否等等。下课后,程颂和我一同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校园里依旧是狂风大作,只是那雨至今也未下过来。我们走的是后面的小路,风力较前院稍小,但风过时,耳边的呼啸声并不曾减弱。

“何教授和你认识?”我看着程颂,满怀好奇地询问他道。

程颂并未立即回答我,他看向我时,眼中并未有惊讶之色,反倒露出一丝欣慰,对于我的提问,他似乎很是满意;就像是在说:“不愧是我的人,看出来了!”。于是乎,程颂浅笑道:“嗯。做交换生时偶然参与了一个研究项目的半结尾工作,何教授就是那个团队的总工。”。

我听得似懂非懂,但研究项目内容未被公示之前都是保密的,任何泄密人员都会受到严重惩罚。这一点,我还是懂得的,所以我也并未多问。

之后的时间里,程颂和我每天相约一起上课、下课,去图书馆温习。渐渐地,由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过多,网上的疯传便愈加激烈起来。直到一天周末,原本程颂与我约好一同吃午饭,可当我来到食堂门口,准备打电话询问他几时到达,却发现程颂的电话打不通。我想或是他忘记充电,或是还未起床,便在二楼水吧内点了一杯咖啡,一直坐在窗边等待他的到来。

由于一个人的等候有些无聊,我便在水吧一书架上找了一本书翻看起来。起先看中它时,是因为它的名字——《一生》,莫泊桑先生的作品。我很少看这一类的着作,或是没有时间,亦或是不想浪费时间,但它的名字使得我不自觉想将它拿起来看一看。

坐回窗边,透过窗外的光线,我开始沉迷于这本小说。书中的内容令我不想停止继续往下阅读的念头,对于“约娜”的一生,我满是好奇。我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直到身后突然有人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才将思绪从书中抽离,转身回望身后之人。在看清对我出手那人的面貌时,我止不住失望了一番——曲苍岚。

“学姐,今天这么有雅致啊!跑这儿看书,你不嫌楼下吵啊?”曲苍岚依旧眉眼间带笑,神情悠然地在我身旁坐下。

“嗯,等人。”我有些失落地回过头,准备继续阅读手中这本书。

曲苍岚应当是明白了我口中之人是谁。只见他停顿片刻,突然伸出手合上我手中的书本,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书壳背面上的名字,随即有些落寞道:“这本书不适合你。”。

我虽不解,但仍不以为然道:“你看过?适合不适合,读过才知道。而且我觉得写的很好啊!反正我写不出来。”。

“书是好书,只是那个女人的经历不适合你。”曲苍岚又伸出手试探了一下我放在右上角的咖啡杯的温度。

“那就当是看别人的人生吧!看书嘛,看的是知识、兴趣,不一定非要代入自己的人生。”。见他神情稍有不悦,我立即附上一个笑容。

“你坐多久了?没两个小时这杯咖啡应该冷不到这样的温度吧!”曲苍岚依旧有些不悦地看着我厉声道。

听闻他的话,我也伸出手去探了探咖啡杯的温度;冰凉,凉得犹如从冰箱里取出的冷藏白菜,摸不出一丝温度。我这才想起掏出自己的手机,一看时间,午间十二点十三分。竟真是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随即,我有些尴尬地解释道:“看入迷了,忘记打电话问他了。”。

“你忘记了,他还能忘?这个点儿都还没出现,那多半就是不来了。你还等他干嘛!赶紧去吃饭!”曲苍岚听闻更加生气,他一把夺过我手中的书,然后将我从座位上带出来,其间不忘将手中的书放回书架;就连那本书该放在什么位置他都早已了然。想来,我方才的怀疑没错,他看过。

“好了好了,我能走。你先松开。”大庭广众之下,被曲苍岚如此拽着,我当真怕有心人又会传出一段怎样的风话!

曲苍岚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做法似乎有些过了,松开我已经被拉得印出掌印的手腕,不满道:“你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我见他比我本人对程颂的爽约还要愤怒,不禁感到有些好笑,随即回道:“套餐吧,什么都可以,我不挑食。”。

曲苍岚转身便朝此刻已排了好长一条队伍的人群之后走去,我则是走到另一边,寻找可以坐下两个人的位置。待坐下后,我才依旧不死心地打开手机,翻看了信息框,也翻看了未接来电。其间,均未出现我心中期待的那个名字。以往即便是迟到五分钟都会给我发一条信息的程颂,今日迟到了整整两个多小时依旧音信全无。想着,我便给肃林木打去电话,询问他程颂的去向。只见电话那头,肃林木一副还未睡醒的语气,慵懒地回道:“哦,昨晚我姐让我给他带个话,让他今天一早回家一趟。这会儿估计是在家里吧!”。

原来,他竟是回了家。我心中有些怨念:难道连跟我说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吗?可转念间,我又告诉自己:没时间,约莫就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我不能责怪他,也许他有自己的原因。失落与自我说服,两种纠结的情绪在脑子里打转。就在我烦恼之余,曲苍岚一手拿着一个餐盘朝我走来。见状,我立即上前接住他一只手里的东西,随即坐下有些责备地说起:“叫我不就好了。这么多东西,都拿不了了也不开口。”。

曲苍岚嘲笑一声,回怼着我道:“这不是跟你学的。”。

见他拿话堵我,我只好岔开话题问道:“你怎么在那儿的?”。

曲苍岚兀自咽下一口白米饭,支支吾吾地说:“路过。”。

见他不说实话,我也不再多问。撒谎的一大部分原因,就是不想告诉对方实情;既然他不想说,我又何必紧追不舍。不过,后来有一天,我遇见篮球社其中一位与曲苍岚相交甚密的同学。听他说起:那一天,原本和他一同去食堂吃饭的曲苍岚,在排队买饭的间隙,听闻有人说起我独自一人在水吧坐了两个小时,无人问津;曲苍岚就谎称有事先行离开了。

我猜,他是不想让我以为他对我死缠烂打,才故意不说的吧!

吃完饭,曲苍岚问起我接下来有何安排。可还没等我回答,他又说道:“算了,不问了。多半是图书馆。你除了看书学习,别的也啥都不会。”。

我苦笑一声,他说的在理。

曲苍岚原本想回宿舍,可我们刚刚从食堂门口分别,半道儿上,他又蹿出来在我肩上一拍。我微微皱眉问他道:“怎么了吗?”。

他将头扭向一边,有些羞涩地回道:“我也去图书馆看书。一起呗!”。

见他略微羞涩的模样,我竟一时来了兴趣:“哦?曲姝丽怎么突然对学习产生兴趣了?”。

曲苍岚在篮球社有一个别称,叫做曲姝丽。起因是曲苍岚进入篮球社那天,由于长相过于姣好,让人误会了。他虽是男生面容,却带着一副魅态;且虽然身材高挑,可体型偏瘦,那时还未在人前展示过球技的他,乍一眼看过去,难免会让人觉得他连一个小前锋都无法胜任,又何谈那会儿招的是中锋。社长一见他的面容,就嘲道:“‘姑娘’,咱们招的是中锋,你这体格子,进啦啦队还行!我们其他位置今儿也都是满员,你要不看看别的社吧?”。

众人哄笑间,曲苍岚不服气地看向社长,气焰嚣张道:“比比?输了我不仅要进篮球社,你社长的位置也得让给我。”。

见曲苍岚口出狂言,社长顿时来了兴趣。他将头望向坐在一旁,正对着电脑屏幕冥思苦想的肃林木说道:“怎样?你来做裁判。今天我不把这小子打趴下,我还真就不做这篮球社社长了!臭小子,口气不小,今天我就让你瞧瞧我这社长是不是纸浆糊糊的!”。

肃林木瞥了一眼曲苍岚,饶有深味地邪笑一下,随即合上电脑,在整个篮球社社员的陪同下,与他们一同来到篮球场。场上,肃林木与俩人交涉比赛规则:五场,五局三胜。谁投进的球多,谁胜!

比赛还未开始,众人皆嘲曲苍岚必败无疑!因为篮球社社长并不是传闻中的绣花枕头,而是参加校队进入市里比过赛的原校队队长,本就是一位练家子。但因形貌出众,且坐上社长一职后,不到重大篮球活动项目,他从不下场比赛,因此极少有人见过他上场,众人便给他封了个“绣花枕头”的称号!只有肃林木,他一瞧便知曲苍岚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随着哨声起,比赛开始。社长一上场便给曲苍岚上了一课,率先拿下第一球。站在场外观看的队员们见自家社长拿了第一颗球,纷纷拍手叫好,为社长加油鼓气,还不忘数落曲苍岚一番。肃林木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曲苍岚,接着吹响第二声哨子。

第二球,仍是社长越过曲苍岚将球投进了篮球框中。此时,他脸上的欣喜之色已溢于言表,仿佛将要宣告本场比赛胜负已定的结局。曲苍岚见状,依旧神情沉稳,不露声色。

随着第三声哨声响起,曲苍岚顿时像是发条刚刚被打开的陀螺。只见他突然发力跳起,一把夺过肃林木抛在空中的篮球,然后轻松地躲过社长的每一个防守,快速将第三球投进篮球框中。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他已经带着从球框正中心掉落的橘色黑线球,盛气凌人地在阵阵篮球落地声中回到肃林木身旁,并重新将篮球交回肃林木手中。

惊愕不已的社长,此时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立即收起自己的惊讶之色,转而严肃起来,认真仔细地打量了曲苍岚一番,就连额头上也突然间析出了豆大的汗珠!

肃林木左右相顾一眼身旁的俩人,随即补充道:“五局三胜,还有两场。各凭本事,莫要犯规!”。在见过曲苍岚方才轻松越过社长防守的本事之后,肃林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才立即补充这么一句。

第四球,毫无疑问,曲苍岚依旧驾轻就熟地越过社长重重防守,将球投进。社长似乎也明白自己的破绽已被曲苍岚识出,方才还展现在脸上的愉悦感,此刻全都被凝重所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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