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陈景元求婚成功,他现在走路带风,不管应酬到多晚第二天照样神采奕奕地出门上班。
沈淑慧称这种行为——打胜仗的公鸡,尾巴翘上天。
陈焕宝替儿子辩解:“当年我比这还夸张,路上碰见个人都得告诉人家,老子要娶老婆了!”
却遭到了沈淑慧的白眼:“你还骄傲上了,丢人!”
让陈景元高兴了几天,郑妙谊无情地戳破了虚假的泡影,她说:“虽然我是答应嫁给你了,但我奶奶还有大伯大伯妈他们还没同意呢。”
肉眼可见的,陈景元那张春风得意的脸上出现了裂痕,他太得意忘形了,居然忘记了难搞的阿嬷。
“听我阿爸说,他每天去阿妈家挑水喂鸡劈柴,半年以后就娶到阿妈了,要不我也效仿?”
郑妙谊的表情有些莫名,“可我家也没水给你挑啊,鸡倒是有,可它们嘴挑,只吃奶奶喂的。”
再看陈景元,晴天霹雳般的噩耗,像被人活生生抢走了刚娶的老婆,他抓着郑妙谊的手左右摇晃,“你已经答应我了,不管面对多少困难,你家里人怎么反对,你都会嫁给我的对不对?”
郑妙谊听着他连哄带骗的语气就想笑:“你把我家人想成豺狼虎豹了?还是说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好歹你也是老板一枚。”
“哎,就算是全球首富也怕娶不到老婆呀。”
陈景元虽然嘴上发愁,但很快准备好了礼物去郑家拜访,他去过郑妙谊家很多次,这次是最正式的。
早上他来的时候,郑妙谊还在呼呼大睡,她穿着皱巴巴的睡衣看着对面西装笔挺、头发一丝不苟的男人肃然起敬。
“感觉你下一秒就要演国际大片了。”她开玩笑道。
陈景元则一脸幽怨:“我都上战场了你不给我加油就算了,还睡过头,我真醉了。”
嘴上这么说,却三两步跨上楼梯,推着她去洗漱。
十分钟后,陈景元正襟危坐在狭小的餐厅,旁边是吊儿郎当坐着吃早饭的郑妙谊。
吃饭的桌子连着灶台,年迈的老人正往灶洞里加柴,随后开启鼓风机,火苗旺盛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陈景元热得一脑门的汗,郑妙谊却在旁边偷笑。
这大夏天的谁不穿个短袖短裤,他这一身厚实的西装不热才怪,当然不排除奶奶故意为难的嫌疑。
到底是亲男朋友,郑妙谊不忍心把他热死,开口道:“奶奶,好热呀!”
灶洞前的小铁片一合上,把火焰隔绝在里面,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陈景元觉得凉快许多。
奶奶慢悠悠坐起来,也不开口说话,细细打量坐在自家孙女身旁的年轻人。
这么多年了,看着两个小孩从懵懂到偷偷摸摸在一起然后分开,这缘分呐,比牛皮糖还黏。
陈家大少爷,以前是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现在倒是人人都夸的好青年,可他要娶自家孙女,她就是哪哪都觉得不舒服。
前几天这小子求婚,村里多少有些风声,既然没闹到面前,她就当做不知道。
可既然现在来了……
老太太冷不丁地开口:“比起你,你那表哥更靠谱,更适合当孙女婿。”
陈景元自认为准备充分了,今天不管是打他骂他甚至拿刀捅他两刀都不会吭一声,可当阿嬷说他不如林秋恒的时候,他才知道什么叫万箭穿心。
陈景元努力勾了下嘴角,勉强笑道:“阿嬷您真爱开玩笑。”
“宝妞第一年上大学,你表哥帮我们送东西,那礼数那态度我看在眼里,谁不希望这种人当自家孙女婿啊。”
“奶奶……”郑妙谊开口想打断,毕竟现在商量的是她和陈景元的事,跟别人无关。
老人家摆了摆手:“算了,瞎说两句。”
陈景元低头跟郑妙谊说:“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跟阿嬷说。”
郑妙谊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奶奶,“那我出去了,你们好好聊。”
陈景元给奶奶搬了把凳子,随手擦干净上面的灰尘,“您坐。”
他则站在对面,低着头,“平心而论,我不如我表哥,他比我温和,脾气不骄不躁,平时对人也热情和气,但我今天来求您把孙女嫁给我,不管您想要怎样的孙女婿我都可以改变,知道您满意为止。”
陈家的生意有多大奶奶是清楚的,头两年出事的时候伤筋动骨,这几年反倒越发强盛,陈景元作为如日中天的当家人如此低姿态面对她个无权无势的老人家,她也不想摆谱。
“说实话,我心里对你有怨气。”
奶奶拍了拍桌子,“当年你让宝妞那么伤心,我这个做阿嬷的第一个不放过你,就算后来宝妞原谅你了,我也不原谅你。”
“宝妞是我带大的,小时候给她穿衣喂饭,大了给她做饭洗衣服,我就想啊,就算她爹妈没了,我也要宠着她到我死那天。”
“阿嬷……”陈景元刚要开口却被老人家打断:“可是小女孩爱俏,偏偏喜欢你,你们要在一起,就在一起吧。”
陈景元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明明刚刚的态度还那么强硬的。
老人家浑浊的眼睛透着光:“我问你,将来宝妞要是生了女儿,你要逼她生出儿子吗?”
陈景元摇头:“她是受苦受累的人,不管是男是女,或者不生,我都尊重她的想法。”
老人家沉吟片刻,开口道:“找个时间去莲海寺把这些话跟菩萨说一遍,之后就带你爹妈来商量婚事吧。”
郑妙谊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虽然相信陈景元不可能虐待老人,但看奶奶的样子,极有可能抽他。
等她在扭头的时候,发现陈景元和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都在看着她。
奶奶:“别站着了,炖的鸡好了。”
当陈景元抓着健硕且脂肪丰富的大鸡腿子的时候,神情有些恍惚,总觉得今天的心情像过山车一样,一会儿跌落地狱,一会儿飞上天堂。
鸡腿送到嘴边,刚要张嘴他又闭上,迟疑地问道:“这是孙女婿吃的鸡腿吧?身份的象征。”
郑妙谊嫌他丢人:“这就是个平平无奇的鸡腿子罢了,你想太多。”
可是他已经掏出手机拍照了,“现在我有照片作证,半只脚已经跨进郑家门了。”
说实话这鸡腿真的不好吃,奶奶把鸡养肥特别肥,鸡腿外面包裹一层厚厚的鸡皮,加上肉质很紧,根本咬不动,郑妙谊看他吃得很香,把自己的鸡腿也给他了。
后来郑妙谊问陈景元、问奶奶那天他们聊了什么,根本没人告诉她。
总之,很快陈家的大阵仗来了,陈老爷子和陈焕宝夫妇喊人搬了半天才把礼物都送到郑家。
陈景元看着一旁打扮淑女举止文静的女朋友,有些想笑,自己上门那天她可是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的,这会儿在他爹妈面前乖巧得像只小兔子。
沈淑慧亲亲热热地拉着郑妙谊的手,坐在一旁聊天,这会儿是郑家人和陈老爷子在商讨聘礼和嫁妆的事情,年轻人是不能参与的。
“当年我就想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到底会便宜了哪个臭小子,没想到你居然嫁给阿元,多好的缘分。”
郑妙谊脸颊发烫,害羞得不知道说什么,身旁的陈景元揽着她的肩膀,“阿妈,您就想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呗。”
沈淑慧看他二十多岁还没个正行,骂道:“是癞蛤蟆硬吃天鹅肉。”
陈景元把怀里的人抱紧,“癞蛤蟆就癞蛤蟆呗,反正我老婆是天鹅。”
郑妙谊被他臊得没边。
郑家尊重女儿的决定,陈家诚心求娶,婚事商量得自然是皆大欢喜,不过考虑到郑妙谊马上要出国留学了,婚事安排在毕业之后。
古人嫁女儿可是从出生就开始准备嫁妆的,不可能匆匆忙忙让郑妙谊出嫁。
陈家人走后,大伯母眼眶红红的,“眼看着还那么小,就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郑妙谊上前抱住她,“又不是嫁到十万八千里,走两步路就回家来吃饭了。”
“还是你会挑老公,这么近多方便,不像你姐姐,嫁得天南海北的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
郑妙谊苦笑,堂姐不过在隔壁市罢了。
大伯母转头骂道:“你是个乖孩子,你看看你那个没出息的哥,马上要四十了还不结婚,我看他老了怎么办,路上捡狗屎都抢不过别人。”
一旁偷吃炸圆子的郑田浩莫名其妙挨骂,还得附和道:“嗯嗯,嫁得好嫁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