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外边窗台下站着偷听故事的陈星河,眼中早已忍不住泛起泪光。
陈星河特别能理解刚刚黑三爷没有说出口的许许多多的话,甚至不惜给桑荫立下了四不的戒律!人是有感情的,三爷养着桑荫这么多年,许许多多苦难的日子里,这小姑娘……给了三爷不一样的人生温暖,很明显后来的三爷舍不得走了。
他舍不得桑荫。
所以一开始黑三爷教桑荫修习术法,勤练绝艺,可能这老头的心思一开始并不单纯。可是后来三爷可能不这么想了,一来他堂堂黑客门门主之尊,都落得这么个下场,这条路有多难走他心里清楚。二来这么多年抚养桑荫,他或许早已经放下了执念,只望孩子将来考上大学嫁个男人,过普通人平凡幸福的一生,未尝不是最好的结局。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三爷为桑荫这个没有血缘亲情的孩子,操碎了心!
陈星河这时才恍然大悟从秦岭出来以后,桑荫的反应。
从初雪在车上说出来借尸还魂之后,他老板桑荫的表现很明显就不正常了。他当时还笑,觉得三爷是桑三爷也好黑三爷也好,人不还是那个人?有什么所谓?还以为是桑荫发神经,在车上一次次从睡梦中哭醒。
这东西,居然还有大限?
他真的太肤浅了!
这时陈星河突然想起来桑荫是以卖血出道!据说当时三爷是从五寡妇家的楼梯摔下来,桑荫卖血为爷爷筹备药费……,难道是三爷看出来了高老板和五寡妇家不正常?但是又不能说,当时他老人家还得是个痴呆症患者,亲身去探视才被人打出来的?
而且初雪也几次三番提醒过,高老板和五寡妇来历不明,非人非鬼,如果这个说法成立,黑客门能看出他们来历不明,三爷肯定也能看得出!但是正如他们看不清高老板的身份,高老板同时也看不出黑老三和桑荫的身份?所以刚刚三爷说起有一位神秘蒙面男人为桑荫挖掉凰珠,可保桑荫像正常孩子一样成长,所以他们才能住在一起当邻居这么多年,平安无事的原因吗?
这特么又是……好大一盘棋!
陈星河想得脑袋都快要转不动了,突然哎呀大叫了一声,怎么去神陵,三爷还是没说啊?外公说不知道,难道三爷也不知道?
陈星河这一声惊呼喊出来,把他自己都吓到了,他赶紧捂住嘴巴生怕吓到屋里的人。他定定神把耳朵贴上去正要继续偷听,这时初雪从楼上下来,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到屋里直接把桑荫背了出来。
原来桑荫听着听着居然睡着了。
吓得陈星河脖子一缩,也回房睡觉去了。生怕初雪再抓住把他揍一顿。
第二天,桑荫从床上爬起来时还是有点儿懵,我昨天不是在爷爷的扶手椅上睡的嘛?她转头去看忙碌的初雪,初雪狡黠地眨眨眼睛,说少主,你不睡谁敢睡呀?
算你狠!
桑荫盘腿坐在床上,不觉意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昨晚他怕三爷一下子说太多累着,假装睡着,装着装着就真睡了。如今想起来三爷说的,那个剜掉她头上凰珠的蒙面男人,不会是红姑吧?桑荫把红姑叫出来,稍微跟她讲了一下,谁知道红姑根本不知道底细,跟桑荫说妾身当时还封印在玲珑谷,怎么可能出得来?红姑一口一个神凰一口一个妾身叫得桑荫眼儿晕,但红姑一脸虔诚,桑荫又不好驳斥,一想也对,自己也是糊涂了,红姑当时不是还没出玲珑谷呢吗?那有没有可能是鬼医留一手?那家伙可是上能医神下能医鬼,说不定是他。
可是二十年前,鬼医也就二三十岁,那时他就有这么高深的医术了?
桑荫问红姑知不知道一个叫刘一手的鬼医,红姑摇头,但是瞬间又想起了什么,说几百年前我也是跟随一个蒙面男人学的,难道跟神凰说的是同一个人?那个男人说有个地方需要我帮忙!但是可能在几百年后,谁来解除封印,我就用此法为谁解除困顿。我当时还以为是个玩笑,但因为此术神奇,又跟祝由术比较接近学起来并不费力,所以也就背会了口诀。神凰若是不问我还忘了,我记得我好像问过他的名字,他说他叫什么……木木木……卫?
木卫?那就不是鬼医了。对了,昨天爷爷说那人是用木剑削去我额头珠子,木剑,木卫,这人谁呀?桑荫左思右想想不起来,挥挥叫红姑回去了,又嘱咐红姑以后能不能别自称妾身了,现代社会,都称姐姐,浪姐。
红姑惶恐得把头一低,说那我以后就称神凰姐姐吧。
”是我叫你姐姐!哎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桑荫又是一阵脑壳疼!
昨晚三爷讲得太多,后边的不用说,桑荫自己用两条腿,趟出了一条血路,也趟明白了一切——也可能只是一点儿点儿,冰山一角。只是这么巧妙周详的计划,幕后主使者真的是胡瘸子?三爷好像没看到这个人——如果看到他可能就说了。
在如此乱如结麻的事情之中,桑荫唯一能确定的一件事就是:我跟京城上官东阳,还真是双胞胎!
那么也就是说,上回去京城,上官东阳的母亲是刻意不见我的了?
我真的是神陵出来的怪物?桑荫又想起了自己头脑里闪回了几次的画面,巨大的宫殿里,困在棺椁里闷吼的声音,胡瘸子揽着貌似陈星河和王一面相的两位术士离开……,那时候的胡瘸子,腿脚一如常人……。可是,说一千道一万,我是无辜的呀!就算是个女孩儿也是你亲生的骨肉啊,怎么如此狠心抛弃?桑荫心里其实早就有这样的疑惑,毕竟上回他们几个在京城闹出那么大动静,李曼瑶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她又不愿意承认,宁愿来来回回的骗自己。
只是母亲既然狠心扔了她,这回来找她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母亲遇上了什么困难?一定要找到她?还是母亲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回来认女来了? 这样一来,上官东阳肯定也就知道了两人的关系,不一定非得把她镇回神陵了吧?
这还真是命运多舛!
桑荫头痛欲裂,脑袋里东西太多,一时恨老天不公,一时又觉得可能大家都认错人了,京城的那一个才是神陵出来的怪物!凭啥就认定她了?想得实在理不出个头绪,桑荫挥拳打了自己脑袋两下,打起精神跳下床,啥也不想了!她早就说过,只要母亲来找她,来认她,她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还没洗漱好,正好苏醒来了,桑荫便拉着苏醒到杨沫沫店里照顾生意。说是照顾生意,其实还是想听听杨沫沫说说关于她母亲的事儿,比如那次之后母亲有没有来过、来了之后怎么说等等,谁知道杨沫沫一看桑荫回来了,上来就要一个热情的抱抱,给苏醒拉开了,叫杨沫沫要抱回去抱你家易帆去!一身生意人的铜臭味儿也不知道拿镜子照照。给桑荫看得目瞪口呆——苏醒的口才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杨沫沫好像也完全忘了桑荫有个母亲来找过她这回事儿,提都没提。
那么,母亲肯定是没有再来过了?桑荫心里难免又有些失落,也不知道她所谓的母亲是怎么突然想起来她还有个流落在外的女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