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辰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皇兄谬赞了。”
“时候不早了,孤先回去了。”方书妤对淮王微微颔首道。
望着方书妤渐渐远去的步伐,宁辰锦脸上依旧保持着看不出什么的神情。
皇兄,果然出了点问题。
这一夜,京城,风雨欲来。
知雅轩。
早上淅淅沥沥下了点小雨,宁辰钰在床上躺着出神,自从和方书妤灵魂互换,宁辰钰的生活就像按下了暂停键。
朝政、天下、黎民。
一下子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宁辰钰不知道这算不算书上说的“归隐”,但困居于此处让他时常颇感郁闷。
宫闱之内,皇宫角落,只偶尔有几个同样地位的妃嫔叽叽喳喳讨论今日的绣品,宁辰钰插不上话。
让他意外的是,在此地,君王和前朝都一样没有存在感。
后宫没有“天下”的观念。
过往太傅告诉他太子应当承担起的责任,在这里都不适用。
“贵人,该去徐妃处了。”
方贵人的日常生活没什么事情,唯一的事情就是每五日去主位徐妃处请安,再有就是每逢初一、十五去皇后处请安。
今日是宁辰钰交换身体以来第一次去向皇后请安,半个月未见母亲,他此刻心情有些复杂,因此昨夜几乎无眠。
英兰服侍他换好了衣服,撑好伞,主仆三人走去了徐妃的住处。
他来得早,到的时候只零星有几个小妃嫔来了,宁辰钰认不全人,只是看着他们眼熟。
几个小妃嫔叽叽喳喳坐在一起聊天,显得宁辰钰有点孤寂。
一个圆脸的少女走进来,看到宁辰钰,坐到了他旁边:“方姐姐,你怎么不和大家一起聊天呀?”
宁辰钰被突如其来的搭讪惊了一下。
圆脸少女是他难得认识的妃嫔,是居住在知雅轩附近的小贵人,名字叫董元秋,和方书妤的关系似乎不错,经常会来知雅轩找她。
宁辰钰不可能说自己只是不敢逾礼,太过亲近父皇的女人,也是对女人们谈论的话题不感兴趣,憋了一会,才想出了个借口。
“我今天有些头疼,所以不大想说话。”一边说着,宁辰钰右手搭在太阳穴上轻轻揉了揉,语气微微有些许虚弱。
“那你要注意休息。”董元秋还想再和他说些什么,就听见宫人通报,徐妃来了,她立马乖乖坐好。
房间里叽叽喳喳的声音顿时消散了,大家起身给徐妃行礼。
这不是宁辰钰第一次见徐妃,相比后宫里的其他小妃嫔们,徐妃作为高位妃嫔,家宴的时候,宁辰钰偶尔能见到。
但曾经的他从不了解徐妃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作为方贵人,这也是宁辰钰第二次见到徐妃。
这是一个很温婉的女人,举止得体大方,进退有度,对于底下的小妃嫔也很温和,并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
这是宁辰钰现在对徐妃的评价。
徐妃扫了一眼,温和道:“都来齐了,那本宫也就不多废话了,咱们去坤宁宫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坤宁宫去。
一路走着,宁辰钰沉默着,不知以何心情面对母亲。
到了坤宁宫,他才意识到,他多虑了。
后宫妃嫔众多,椒房殿内甚至塞不下,像贵人这样的底层小妃嫔只能站在殿外,遥遥看着皇后。
一行人遥遥拜见过皇后,就要回去,忽然,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站了出来。
“皇后娘娘,妾要告发方贵人私通。”
那人跪在殿内,忽然道。
宁辰钰懵了一瞬。
这人哪位?
而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其实是:方贵人是哪个?
似乎察觉了众人的疑惑,高挑的女子重复了一遍:“妾要告发知雅轩方贵人与人私通。”
董元秋偷偷戳了戳有些走神的宁辰钰,示意他赶紧出列。
宁辰钰从队伍中出来,走到皇后的近前,望着母亲熟悉的面容,有些别扭的开口:“妾……冤枉!”
皇后看着跪在地上的方贵人,微微发怔,才对着跪着的高挑女子,嗔怪道:“鹤遥,你吓着孩子了。”
被称作“鹤遥”的女子依旧跪在地上,身子挺得笔直:“妾亲眼所见,万寿节的下午,方贵人穿着宫女服与太监私会。”
“鹤遥,你可有证据?”皇后没有管跪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宁辰钰,只是看着安鹤遥,问道。
“万寿节下午,方贵人穿着宫女服,独自一人离开知雅轩,良久才回来。此前,陛下曾招方贵人侍寝,方贵人托病,并未侍寝,难道不是心上有人?”
“妾打听了,方贵人近日深居简出,鲜少与后宫姊妹交谈,若非心虚,又岂会如此?”
皇后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鹤遥,口说无凭,你若真心举报,也要拿出些凭证来,若不然,怎可如此污蔑女子名节?”
说完,她转头望向了宁辰钰:“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宁辰钰做惯了君子,撒谎一道实非所长,却又不得不言,只好低下头,不让自己去看母亲,以免露出破绽,道:“妾没什么要说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安鹤遥道:“我请问方贵人,万寿节的下午,你在做什么?”
这有宁辰钰和方书妤商量好的,现成的托词,因此宁辰钰答的自然:“我当时一个人在宫内散步。”
安鹤遥看着方贵人,言辞犀利:“也就是说,你没有证据证明自己当时没有私会他人?若非私会,你换宫女服做什么?”
“我小门小户出身,野惯了,入宫这么久,没爬过树,想爬树了,宫装太贵,脏了心疼,才换的宫女服。”
宁辰钰理直气壮地已读乱回。
听到这话,安鹤遥忍不住眨了眨眼。
一时间没人说话。
皇后略微头疼,瞪了一眼安鹤遥:“你今天太胡闹了,没有根据的话也瞎说。”
听到皇后的话,安鹤遥突然低下头去,一言不发起来。
“禁足一月,罚俸三月吧。”皇后淡淡道,又看向宁辰钰,“方贵人,你也是胡闹。”
“闭门思过三日吧。”
皇后宣告了这场闹剧的终结。
宁辰钰张了张口,望着母亲,欲言又止。
他没有想明白。
这么毫无实据的污蔑,母后为什么如此轻描淡写地各打五十大板放下?
这真的是他熟悉的贤德公正的母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