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暖气足,刘丰觉得身上都出汗了。
“那个时候……我招待多,吃饭花自己的钱很少,有的时候,我心里也不平衡,自己找几张发票报销,也就够吃饭了。”
刘丰解释道。
“那不交房租的时候呢?是不是和那个女的在外面过日子都花了?我给你要钱,你不给我,还和我吵架不回家,我记得,你在公司打了很多借条,是不是也是给那个女人花的钱?”
周静问道。
从三水镇回来之后,周静的问题向纵深发展,她终于问到刘丰避之不及的问题。
钱。
刘丰和外面女人的性,周静被迫接受,可钱的问题,刘丰怕再次引起周静的歇斯底里。
“老婆,我没给那个女的花多少钱,你想想,要是我给她钱,她还能出去找别的男人吗?”
“……”
周静没说话。
“你一直在工厂里,外面乱七八糟的人见得少,这个女的真的就给我要了那一次钱,我就没给她惯这个毛病,还让我骂了一顿,我就和她说,以后不准去公司找我!”
现在的刘丰极力想证明自己和外面的女人除了肉体关系,没有多少其他的瓜葛,他甚至不惜说出当年金妮到公司找他要钱的实话,可周静的关注点又挪到其他地方去了。
“你公司的人都知道你和那个女人的事?”
周静问道。
“不知道,这种事,还不够丢人的。”
这句话,刘丰说的也是实话,他那时候是喜欢金妮,可他看对面的刘琳看自己和金妮的眼光,还是会不自在,会有羞耻感。
“……”
“老婆,咱不想这些事了,行吗?都过去了。”
“……过不去。”
周静说着,突然哭出声来。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煎熬着,终于快到年底了。
周静的预产期是二零零三年的一月二十七号,只要孩子安全出生,刘丰就觉得万事大吉了。
刘丰妈又来电话了。
刘丰妈觉得自己看人很准,老三这个媳妇,性子就是软,肚子里怀着孩子,老三在外面和别的女的租房,刘丰妈以为,怎么不得大闹一场,没想到,老二两口子去了一趟就没事了。
老实人会有顾忌,会不好意思,可别人没有。
“你舅元旦要过来,你大哥在镇上的饭店定了房间,到时候,你和小周回来一趟吧,你舅这么多年都没回来了,好不容易来一趟,再说,小周的预产期不是二十七号吗?过年就不一定能回来了,元旦回来一趟。”
刘丰妈在电话里说道。
刘丰的舅舅跟着儿子去了南方,好多年了,刘丰结婚的时候,这个舅舅也是只汇来了钱,人没到。
“……小周肚子很大,坐车不方便,还是我自己回去吧。”
“你舅特意打电话说让你俩回来见见,说结婚没见,这次回来,说啥也得见见。”
“……行。”
刘丰犹豫了一下,答应道。
“那个,老太太打电话,说让元旦回去一趟。”
刘丰对周静说道。
“……”
周静不吭声。
“……我舅从南方回来了,大哥在饭店订了一桌,咱过春节不一定能回去,老太太的意思是,借着这个事,一家人吃顿饭。”
“不去。”
周静听刘丰说完,连理由都没找就直接拒绝了。
“……要不,咱打出租回去,吃完饭接着回来,也就两三个小时的事。”
刘丰劝道。
“不去。”
周静不为所动,又说了一遍。
“……”
刘丰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看周静,没说话。
周静脸皮薄,婆家那边有什么事总是抹不开面子,而且,基本上刘丰说什么周静就听什么,即使心里有怨气,顶多就是事情做完之后嘟囔几句。
像现在这么坚决,而又不解释的拒绝,还是第一次。
刘丰有些不太适应,尽管有租房子的事情,尽管周静怀着快出生的孩子,他还是不太适应。
刘丰知道,和金妮的事情是自己理亏,可两个人在家里怎么闹他都能理解,可牵扯到长辈,刘丰就觉得周静仗着肚子里的孩子在存心找别扭,不懂事。
过春节看样子是回不去了,当妈的让元旦回去一趟吃顿饭过分吗?坐出租,来回也就三两个小时。
刘丰心里不痛快,嘴上就不说话了,吃完饭,刘丰收拾完桌子,自己就躺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周静也不说话,自己去卧室的床上躺下,随手拿了一本会计书看。
杂志上的情感故事很容易让现在的周静感同身受,陷入情绪的深渊,那些心灵鸡汤也会直戳周静脆弱的神经,只有枯燥的专业会计书,才能让周静潮起潮落的情绪尽快平复。
一百五十平的房子里,刘丰在客厅,周静在卧室,这是在小房子时不能达到的距离。
好像在僵持。
以刘丰对周静的了解,她不会做很出格的事,在元旦到来之前,周静会改变主意。
然而,周静还没动静,大哥刘民却打电话来了。
“咱舅元旦过来,我在饭店订了一桌,元旦中午,要是小周没什么事,你抽空回来吃个饭。”
刘民在电话里说道。
“嗯……到时候,我和小周一起回去。”
刘丰说道。
刘丰有把握,即使周静到现在还不改主意,到时候他也有办法说服她回武镇。
反正,刘丰不能在家人面前失了脸面。
“你和小周回来?你让她回干什么?她怀着孩子,来回坐车不方便。”
刘民说道。
“妈说咱舅想见见小周。”
“想见你结婚的时候怎么不见?”
刘民作为家里的长子,他考虑的比刘丰要多,亲戚之间除了来往的吃吃喝喝,更重要的是互相之间的尊重。
作为亲舅舅,刘丰结婚只出钱,连面都不露,这让父亲早逝的这个家的长子刘民感觉到了一丝怠慢。
“……咱妈说,让回去。”
刘丰说道。
“老太太整天闲着儿没事干……你别管了,我和老太太说,你别让小周回来,这么冷的天,你折腾她干什么,就一顿饭,你要是忙,你也不用回来,听到没?”
“嗯。”
刘丰答应道。
刘丰在三兄弟当中年龄最小,家里什么事都有两个哥哥挡在前面,根本就用不到他,所以,一直没什么担当。
放下电话,刘丰的心里立马轻松了,有点像考试做题,不确定对不对,只有老师用红笔打勾或是打叉,才知道对错。
刘民就是那个判卷的老师。
刘丰去厨房热了一杯牛奶给周静端到卧室。
“牛奶热好了,喝杯牛奶吧。”
刘丰笑着对正躺在床上看书的周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