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州知府悔呀,早知要被马儿颠得头昏脑涨,刚刚就不应该喝那么多的酒。
这会儿被人脑袋朝下挟制着,呛得脑仁发烧,他有气无力地哼哼,“快放开本官!”
城门士兵见状紧张地拿枪对峙,还不忘冲城门兵下令,“快,关城门!”
城门一旦被关,后果不堪设想,裴一抓着知府跳下马,提刀横在他颈前,“不想死的话,就让他们开门。”
密州知府吓一跳,安抚他道:“将军千万冷静啊,想必其中定有误会啊。”
裴一冷冷笑道:“今日多蒙款待,不过粮食已经到手,我就不多留了。”
“原来你们竟是流匪!”知府心恨自己眼瞎,竟然没看出他们的真实身份,大怒道:“你们抢走本城粮食,让城内百姓怎么活啊?”
知府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他们的所做所为进行严厉谴责。
晋王冷哼一声,“城内大户人家不少,还有存粮度日,可城外百姓却已无粒米下锅,饿殍遍野,你身为朝廷命官,竟冷眼旁观,该当何罪。”
密州知府感觉对方说话比他还有官威,顿觉好奇,不禁扭头细细打量,越看越眼熟。
两年前,他回京到吏部述职,好像曾经看到过他,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唤他殿下,“晋王?”
“还算你有眼力见,快开城门,饶你不死!”
知府吃惊不已,脱口而出,“你不是死了吗?”
晋王:“……”
密州知府知道这两年朝内发生了不少大事,晋王被贬一事,他已从邸报中获悉,但晋王已死的消息,却是京城同窗好友写信告知的,果然小道消息不可信啊。
不过今日晋王来密州所为何事啊,此举莫不是打算造他老子的反?果然天家无父子,真够冷血的。
密州知府管不了别人父子关系好不好,他现在只想活着,忙对围上来的士兵下令,“快开城门!放他们出去。”
知府大人的话就是命令,守门士兵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还是打开城门,免得回头知府给他安个违令不遵的罪名。
城门慢慢打开,裴家军渐渐向城门靠近,裴一拖着知府在最后押阵,眼瞅着就要成功逃离。
“慢着!”人群里挤出一位官员,正是本城同知,“关门,不许放过一个贼人。”
晋王还没动作呢,知府倒生气了,“你算哪根葱,我下的令,你有什么资格反驳。”
同知拱手道:“大人消消气,我这也是为全城百姓着想,而且你也不想看着贼人就这样离开吧。”
知府早知道这位佐官看自己不顺眼,这是打算借着贼人手,将自己除掉啊。
“放屁,密州有我在,你就翻不了天,给我滚一边儿凉快去。”
同知脸色阴沉地对城内士兵下令,“知府被贼人所挟,今日我们必要为他报仇,都给我上!”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俱都愣住,报仇?报啥仇?知府这不是好好在喘气嘛,怎么感觉同知有公报私仇的意思啊。
裴一不禁嘲笑知府,“你可是我见过唯一能被下属拿捏的官儿了,真涨见识。”
知府的权利很大,按理同知只是辅佐处理一些公务,朝廷为了避免出现争权现象,早早就将同知限定在某一区域。
就这样,密州知府还能被小小同知拿捏,混得可真够失败的。
知府哭丧着脸,他倒想冲出去狠狠扇那人的脸,但弓箭不长眼,万一他被射中了可咋整? “听本官命令,不许放箭,都给我退下!”
“不许退后,”同知狠狠道:“就算大人不幸死于贼人之手,那也是为国捐躯之举,我会如实上报朝廷。”
知府鼻子都气歪了,这是生怕他不死啊,一个小小同知,有何资格上书朝廷?
他转头对晋王道:“殿下,微臣斗胆借您亲兵一用,杀了那逆贼!”
“啊?”世事变幻得也太快了些,晋王看向的众军士,朗声道:“那就依知府所求,拿下作乱的贼人!”
这回换同知气得火冒三丈,朗朗乾坤,昭昭日月,竟然颠倒黑白,敢说他是乱臣贼子,这口恶气是非出不可。
当下他高声下令,“放箭!”
裴家军早在同知下令前已冲入敌阵,由于距离很近,他们干脆把城内士兵扯到身前当盾牌。
而裴一则拽着晋王、知府躲在马的身后,一轮箭雨下来,除了两个倒霉蛋被射成刺猬,其他人也只有点皮外伤,可接下来便是裴家的主场。
裴家军原本都是边军,边军和城内守军的战力相差极大,前者讲究战阵配合,下手快准狠,没有一个多余动作。
但城里守兵常年安逸,平时又疏于操练,只凭着老兵教的花架子应敌,高下立判。
同知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个黑影撞飞在地,而后他便感到脖子先凉后热,接着便传来钻心的痛,他迷茫地看着居高临下的某人,“你是谁?”
“你大姑奶奶是也!”
见鬼,为啥亲兵中还有女人?输给大老爷们没啥好丢人的,但被一个女人打败,同知顿感羞耻。
更让他羞耻的事,密州知府冲了过来,骑在他身上,一顿左右开弓,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造反?”
被死死压在身下的同知,挣扎怒骂,“呸,你算什么官,那么多流民围城,竟然不敢派兵镇压,只会当缩头乌龟。”
“老子乐意,关你屁事!”
围观人群眼角抽搐,没想到官员当街打架,就跟泼妇差不多,也是这般揪头发、吐口水的,实在难看。
反而不如正在打群架的士兵们有看头,那里至少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看着带劲多了。
知府把同知打晕后,站起身又狠狠踹了他一脚,伸手招来士兵,“把他关进大牢,回头再狠狠收拾。”
而后,他又回到战场,喝令士兵停下,这次没有了同知从旁捣乱,士兵们纷纷抛下手里的刀枪。
“都给我回去,不够丢人的。”知府将人喝退后,便对晋王低头哈腰道:“殿下受惊了,要不去府衙吃个便饭再走吧。”
晋王还真担心宴无好宴,当下拒绝,“不了,外面还有那么多流民急需等着粮食救命呢。”
“微臣明白,只是殿下把粮食全拿走了,我这边也不好向皇上交待啊。”
那可是救灾的粮食,虽然本来也没剩多少,但如今全空了,若是朝廷有令,让其调粮,从哪里变出粮食来。
再则城民也需要救济粮吃饭呢。
“城里大户不是还有存粮吗?”晋王给他出主意,“再说大人可以用税银从粮商处购粮,熬过这段时间再说嘛。”
说得好像很轻巧,那可是税银,晋王见他面有难色,大包大揽,“你尽可将这一切推给我便是。”
“啊?”知府搓着手,期盼地问道:“殿下,真得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