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血腥味和药味混杂。
清风趴在床上,侧在枕头上的那张脸,苍白如纸,仿佛一个细碎的娃娃,经不住任何摧残的。
舒漓无端觉得想哭。
这不该是清风的面目。
清风虽然清瘦,但面容向来都是干净俊秀,看着就会让人觉得生机盎然,年轻澎湃。
这她眼前的清风,此刻是如此的脆弱。
“刘大夫,他什么时候会醒?”
她的影子,倒映在地上。
“回舒小姐,只要清风大人的伤口不再流血,想来这两日,就会醒来。”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舒峰城走到舒漓身后,看了眼床的清风,侧目去看向舒漓。
“漓儿……”
舒漓扭头,“怎么了?”
舒峰城眸光暗了暗,“山腰庄有点事情,需要你定夺。”
舒漓看着清风,不言语。
“漓儿,此事你舅舅和长辰王都做不了主……”
舒漓轻声开口,“是白家大房一家找过来了吗?”
从花弄方才的话里,她分析出,能让白老太太跟白子岭争执的人,只有白家大房。
当初,她的母亲,就是被白家大房,踢出了祖谱。
白老太太对白家大房的怨恨,一直埋藏在心里。
舒峰城看着她侧面,“是。”
舒漓勾唇冷笑,“既然是白家大房,还需要我定夺吗?难不成,你也觉得我该收留他们?”
白兮郁郁而终,就是因为无法回到白家,常年思念亲人所致。
白家大房,说好听点,是白家人。
说难听点,就是她的杀母仇人。
舒峰城无奈叹了一声,“我们先去正屋,听你舅舅说几句。”
舒漓眸光平静,看向舒峰城,眼底隐晦难言。
她又看了眼清风,“刘大夫,劳你们在此看顾着。”
刘大夫对着她鞠躬,“这是应该的。”
舒漓转身,和舒峰城一起前往正屋。
正屋内,白老太太坐在木凳上,满脸气愤。
白子岭立身在她身侧,一脸无可奈何。
看见舒漓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如蒙大赦,连忙迎着舒漓。
“漓儿。”
舒漓迈步进屋,坐到白老太太身旁,“外祖母怎么气呼呼的,是什么事让您这么不开心?”
面对舒漓,就算有天大的气,白老太太也得咽下去。
“漓儿,你舅舅他,竟然想让你收留白子景一家。”
“母亲……”白子岭跺脚,急得面红耳赤。
“那不是白子景一家,是一支军队啊,一脉势力啊。”
他在这里,跟白老太太好说歹说了半个时辰。
曾经深明大义的老太太,今日出奇的固执。
舒漓眼眸流转,眼底如深潭。
“一支军队?他带来很多人?”
白子岭点头,“是,漓儿。”
他坐到舒漓身侧,“你是不知,我叔母是武将薛恒之女,薛家镇守川州,手下管理着帝都三万大军。”
“白子景,此次天灾,去了川州,跟他大舅子薛晓,共同接管了这三万人。”
“他今日下午,跟薛晓亲自来到山腰庄,愿意带着两万大军,过来投奔你。”
舒漓眸光深邃,落在屋外。
白子景的母族,是薛家?
薛家在上一世,据守川州,听说存了很多粮食。
那时候,锦国仅剩的两脉势力,就是南翊和薛晓。
薛家由于一直不愿意跟南翊汇合,导致南翊认定薛家想反。
后来她死了,也就没有机会听说此事了。
舒漓满眼冷漠,“他如今只剩下两万人了?”
“天灾死了病了不少人。”白子岭看着舒漓。
“漓儿……白子景手里有薛家的兵,你若不接收过来,只怕日后会成为大患。薛家的兵,守在川州多年,都是精兵良将,若是收过来,对你大有益处啊。”
舒漓目光涣散,“大患?怎么成为大患?”
没有粮食,能成什么大患?
白子岭被舒漓的话一噎。
他不相信,舒漓想不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
连南萍那边,她都知晓尽快铲除,她怎么可能想不明白白子景这里。
白子景此次是带着诚意过来,舒漓若是拒之门外,日后还有谁会过来投靠她?
若是外面那些小势力聚集在一起,也就会形成一股大势力。
对舒漓白害而无一利。
严重点,这就又会是一场战乱。
“漓儿,如今不是计较恩怨的时候啊,你看,白子景不也放下过去的恩怨,带兵来投奔你吗?”
白子岭苦心劝导。
他是真心为舒漓的大局在想,若是论私心,他跟白子景向来不和,他也不想让白子景来舒漓这里。
可是,若是抓住恩怨不放,只会不利于舒漓日后的发展。
舒漓冷笑起身,“不计较恩怨,那是曾经受到伤害的人,是我母亲,而不是白子景一家。他凭什么计较?”
白子岭给舒峰城递了个眼色过去。
舒峰城会意,走到舒漓身侧,“漓儿,其实你舅舅说得也不无道理。当初将你母亲踢出族谱的是白子景的父亲,并不是他。”
“若是真的说起来,他也是你的舅舅,他带着两万人过来,不管怎么说,日后对你坐上那个位子,都是极为有利。”
舒漓冷眼看向舒峰城。
“花弄……”
花弄从屋外快步跑进来,“小姐。”
舒漓迈步,往外走。
“去守在清风榻前,寸步不离,他一醒,离开派人来山腰庄知会我。”
“是。”
听见舒漓要去山腰庄,白子岭大喜,连忙起身,跟在舒漓身后,一路走出庄子。
舒漓翻身骑上马,策马飞奔到山腰庄。
山腰庄,人来人往。
士兵们看见舒漓,都会点头行礼。
舒漓走到长辰王的棚子外。
门口守着几名士兵。
“见过舒小姐。”
舒漓听着棚子里面的说话声没了,紧接着是脚步声。
长辰王掀开帷幕,冲她一笑。
“你来了。”
他把身子侧了侧,“这位是白子景大人和薛大人。”
他身侧,立身着两位男子,年岁较大,看着快四十岁。
舒漓双眸,冷意翩然,睨向身穿白衣的男子。
那男子,面目儒雅,浑身一派文人作风,肯定是白子景。
白子景被舒漓这带着杀气的一眼,看得胸口一跳。
他面色微微一愣,冲着舒漓勾起一笑。
他看向舒漓身后的白子岭。
“二弟,这就是咱们的外甥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