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姜芙对二太太的印象,真不怎么样。
当然了,和离也好,改嫁也罢,都是个人的自由,这没什么可说的。
问题是二太太连个一年半载都不想守,别忘了,她和二爷还有一儿一女!
反正最后还是走了,没要两个孩子,侯府还允许她带走了嫁妆。
她想留下一半嫁妆给孩子们,但老夫人嫌膈应,不肯要。
“二嫂。”
三太太倒是敦厚人,眼看二太太那话说得不甚妥当,便亲手端了一杯茶。
“你喝口水吧,嘴唇都干了,赶紧润润。”
希望喝水能堵上你的嘴,别在这种时候扯没用的,没看老夫人一直阴着脸吗?
姜芙又顺势瞥了一眼三太太。
她没想离开侯府,三房有一嫡女,一庶子,两个孩子都养在三太太的屋里,那个妾也很老实,娘老子一家都是她的陪房。
奈何她娘家不肯搭上女儿,好不容易拖了一年,就派人过来,态度强硬地把三太太给接回家去了。
她被许给一个老宗室做了续弦,娘家换来一大笔聘礼,欢天喜地。
后来她还想偷偷来看女儿,奈何被夫家发现了,之后便过得愈发不如意。
等老头一死,她和她后来生的小儿子几乎算是被赶出家门,并没分到什么。
是个苦命的女人。
“说句不怕大家笑话的,既然嫁了武将,就注定要过提心吊胆的日子!我娘,我嫂子们也是这么过来的。”
说话的是四太太。
她年纪小,但肚子很争气,一嫁进来就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所以在老夫人跟前,也很有面子,仅次于元绮侬。
“这话不假。亲家母实在不容易。”
老夫人点点头。
她太了解那是什么感觉了。
姜芙心想,别看四太太说话干脆,其实最是感情细腻。
侯府下葬那天,她一头撞死在四爷的棺材上。
“四爷,咱们下辈子还做夫妻……不是我狠心,不管两个儿子,实在是我怕追不上你,你从来都是个急性子啊……”
说完,她闭上眼睛,眼角滑过一滴晶莹泪珠,但嘴角却向上扬起。
在小说里,这些都只是冰冷的文字,匆匆一瞥也就过去了。
作者用寥寥几行就写完了一个角色的一生,可能读者甚至不会太在意,翻过就算。
因为大家要看的是男主的崛起,女主的坚强,以及两个人之间不断压抑又不断膨胀的感情。
但眼前的是活生生的人,姜芙无法对她们视而不见。
只希望侯爷早早收到消息,有所准备。
只希望来赟及时赶到,鼎力相助。
只希望南齐不要输得太惨……
“好了,既然都来了,晚上就在我这里吃,把孩子们也叫来。去,让厨房多做几道孩子们爱吃的。”
老夫人发话。
大大小小的孩子很快令福宁堂热闹起来,他们并不知道大人在担忧什么,反而因为能够凑在一起,格外高兴。
看着侯府第三代,老夫人的脸上总算多了一丝笑痕。
第二天,又有新消息传来——
景安侯提前布防,大凉军队眼见偷袭不成,改为正面强攻!
朝野上下震动。
侯府前去送信的府兵也回来了,老夫人直接把人叫到面前,仔细询问。
那府兵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是景安侯所写。
老夫人拆了,让元绮侬来念。
信很短,只有几句话,景安侯让家人放心,说他已经见到了来赟,也知道敌人那边可能会有异动,会做好迎战的准备。
最后,他又向老夫人请罪,说儿子不孝,不能在跟前侍奉母亲,他和三个弟弟都已经做好以身殉国的准备。
听到这里,老夫人已经涕泪横流。
二太太一脸木然,三太太背过身去,偷偷拭泪,四太太则是用力咬着嘴唇,手握成拳。
孩子们已经被仆妇奶妈带到隔壁去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能吓到他们。
元绮侬又看了看信纸,确定自己没有漏下什么,这才把它折好,塞回信封。
“既然侯爷有准备,赟爷也过去帮忙了,咱们就得凡事往好了想。”
最后,元绮侬开口打破了宁静。
顾予安第一个响应她:“大嫂说的很是!你们别看来赟只比我大几岁,他身手好得很,我一次也没胜过他!”
说完,他还生怕她们不相信似的,站起来,一边说,一边比划。
“连师傅都说,他的根骨比我的更好!我原本还不服气,可我确实打不过他。我感觉,二哥三哥四哥也够呛,估计只有大哥能和他打个平手吧!”
顾予安这么一说,女眷们纷纷露出惊诧的表情。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就曾经感叹过,说大儿子是最像自己的,小儿子次之,可做帅才。
中间那三个虽然也不差,但只能做个得力干将,是将才。
一番帅才将才论,并没有影响到兄弟五人的感情,倒是让他们找到自己适合的位置,各展拳脚。
二太太有点不爱听了:“小叔,你这话也忒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那赟爷也不过十五六的年纪,如何能跟侯爷相比?你啊,总不能为了宽老夫人的心,就拿这种假话来糊弄我们妇道人家!”
说完,还甩了甩手帕,把头扭到一旁了。
顾予安气得不行,立刻反驳她:“二嫂,我灭谁威风了?我之前给大哥写信,在信里就说过这话,大哥也没不高兴,还说有机会要和他过过招!二哥他们就更不会往心里去了,当初还是二哥教导我,这天下能人多了去了,还让我对那些有真本事的人要尊重!怎么到你这里,就成我哄人了……”
他作为家中幺儿,一向最受疼爱,说起话来自然也没什么禁忌。
那真是想说啥就说啥,谁的脸子也不用看。
二太太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再说了。”
顾予安偷偷觑了老夫人一眼,见她没什么不高兴,他愈发得意起来:“又不是外人,自家兄弟有本事!”
二太太再也受不了了:“你!我们二爷可没有这样的兄弟!”
说罢,她草草行了一礼,喊着奶娘抱上二房的两个孩子,直接走了。
老夫人也没挽留。
大家庭一向就是这样,繁荣昌盛的时候,人人都想着背靠大树好乘凉。
一旦有了颓势,各人都会有自己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