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听着车厢里没有了孩子哭声,甚至还很安静,便撩开车帘子向里看……一股香气忽然扑面而来。
是奇傀香。他恰好吸气,几乎半点不浪费的全吸进了鼻子里。
云苎眼看着他渐渐失神,命令道:“停车!”
车夫十分顺从的停下。
“你叫什么名字?”
“孙大柱。”
“给我打开门。”
“是。”
孙大柱从腰间解下钥匙,把铁门打开。
云苎出了车厢,发现他们现在在一个小巷子里。只是这条巷子,坑坑洼洼的,还遍地都是肮脏物,野狗野猫的屎尿,或者人的……
“这里是哪儿?”
“五毒街。”
五毒即毒蛇、蝎子、蜈蚣、壁虎、蟾蜍,都是毒物,可想而知这里住的都是些什么人,说是披着活人皮的妖魔鬼怪也不为过。
而五毒街,便是繁华京城后的影子,见不得光,污秽不堪。
“你要把我拉去哪儿?”
“花烟间,红蝎老大的青楼,做花娘。”
“我的孩子呢?”
“卖给青虎地盘儿上的屠庄。”
“最近京城失踪孩子,都是你干的吗?”
“是屠庄的人。”
“孩子们都去哪儿了?”
“送到城外的姑子庙。”
一听这个地方,云苎的眼中顿时闪过恨火,“姑子庙不是被朝廷查封了?”
“只是封了表面,私下还是暗门子,而且生意很好,比青楼头把交椅的幽帮还要红火。”
“……”云苎的心底一阵气血翻涌,恨不得立刻再去点把火,“孩子送到那里,会被怎样?”
“不知道。送进去后,就再也没有下落。听说姑子庙内有鬼,孩子是被当祭品供奉了。越小的孩子,价格越贵。”
“你拐了多少个人了?”
“二十三个。”
“多少孩子?”
“九个孩子,十四个女人。”
云苎取出奇傀香,又给他加重了药量,“驾着马车,去官府敲鸣冤鼓,在众前坦白一切,自杀。”
奇傀香失效时,中香者会不记得一切,若他再矢口否认自己的罪名就麻烦了,索性也是人渣败类,死有余辜。
“是。”车夫听话的架着马车,朝官府的方向而去。
云苎抱着孩子,撑着一把鱼皮伞,一直盯着车夫。看到他在招了自己的罪状后,根本来不及自杀,就被围观的群众,一人一拳的活活打死了。
至于后续官府怎么作为,不是她能控制的。但有那么多双眼睛,还有受害者众,除非官府能封住悠悠众口,否则必然要查的。
逍遥居——
云苎撑着鱼皮伞,站在客栈前,仔细端详着客栈门匾。原本只是觉得名字相似,现在看来,连匾额也一样,漆金边框,镶金大字,朱漆打底,落款是赤大闲人。
赤大闲人,不就是赤厄,他自己给自己起的文人雅号……
一个小伙计从里面出来,看到云苎抱着孩子,长发盘起梳着妇人髻,热情招呼,“欢迎光临咱们逍遥居,夫人快带着小公子进里面避避雨,暖和暖和。”
“好,麻烦了。”云苎把伞递给他,让他帮忙收一下。
小伙计接过伞。
但一入手,就觉得这伞和普通油皮伞不同。伞很轻灵,轻轻一甩,其上的雨水就差不多都没了,伞骨做工也极为讲究,一看就是匠师之作,“哟,这可是一把好伞啊,小的得收好了。”能撑起这样的伞,必然是有身份的主,小伙计立马更恭敬了。
云苎并不在意,“无妨,就一把伞,扔门外晾着都行。”
“可不敢,万一来个缺德的,保不齐是不?”小伙计还是坚持把鱼皮伞拿进了客栈里晾干。
云苎让小伙计开一间偏僻些的房间,她要带孩子,难免哭闹声,吵到人就不好了。
小伙计便给她开了三层的上房。房间的装设和隔音都做得极好,自然价格偏贵,也没几个人住,所以不用担心会吵到谁。
掌柜从外面回来,因为没有打伞,身上有不少雨水。
小伙计递给掌柜一个布巾,“掌柜回来了?”
“嗯,咦?”掌柜瞧见了云苎那把鱼皮伞。
小伙计道:“三层来了一位抱孩子的夫人,这是她的伞。”
掌柜拿起那把鱼皮伞,一眼就看到了它的落款——张戚月,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小伙计不明所以,“怎么了掌柜?”
“老张头十年前就死了,他的伞已经成了价格极高的藏品,谁舍得拿出来遮风挡雨。”
“啊?”
“这把少说要一千两。”
小伙计惊呆,“这、这、这伞值一千两?”
“看上面刻的印,一、二、三、四,足足四个,是老张头的得意之作,那价格更要再翻两番。现在市面上,都是一个或两个印的。四个印的,我也就在十年前……等等!”掌柜的脸色,突然大变,“你说客人是个夫人?”
“是啊,挺年轻的,抱着个孩子,估计连二十岁都没有。”
“她点了什么东西没?”
“有,清炖莲藕鸽子汤,十个鸽子蛋,还有炒青菜,两个烧饼,差不多已经好了。”
“我来给她送过去。”
云苎听到敲门声,以为是小伙计,便道:“进来吧。”
掌柜端着食盘推门而入,直接就朝云苎看去。
这一看,不禁愕愣在地。
云苎看到他,也有些意外,“呀,是掌柜啊。”
正是敦峡府逍遥居的掌柜,她记得赤厄喊他老魏来着。
“女先生!真的是你啊,这些年你去哪儿了?怎么一点儿变化也没有。”
何止是没变,她的时间都没有走过。云苎把孩子放在软榻椅上,吃饱喝足的小儿子,自己扭小手玩儿。
“我也说不清楚在哪儿,反正就是好不容易回来了,这是我儿子。”
掌柜放下食盘,忙过来看。
这一看,又诧异,“他怎么长的那么像……”
毕竟十年了,如果云苎和杨轩凌有孩子,也该满九周岁,不可能才满月的样子。
可是这孩子又和杨轩凌长的太像。
云苎回道:“像他吧,呵呵。”
“嗯,西王大人一直在找女先生。就连我们东家也有让人留意女先生的行踪。”掌柜说着说着又叹息,实在是为了找她,他们经常遇到一些骗子,满目希望而去,又满手是血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