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消雪融。
凤鸾宫的冰柱松动。
小时儿长舒了一口气,他们这算是又过了一个冬。
肃喜熬不过去,在三年前的寒冬里死了!
服侍肖锦瑟的也只剩下她了。
她在想着,一抬头看到了明黄色的衣角。
她觉得自己是看错了,揉了一下眼睛。
是李承怀。
真的是陛下。
她吓得跪倒在地!
“起来吧。锦瑟呢?”
小时儿指了一下内殿。
“娘娘在午休!陛下,用不用叫醒娘娘!“
李承怀摇头。
他轻轻地走进内室。
桌子上放着一些未做完的活计。
床边还放着一些小衣服,小玩具,可可爱爱,整整齐齐地。
肖锦瑟睡在里侧,怀着一只老虎枕,充当是婴儿,紧紧地象是抱着一个婴儿。
李承怀的眼圈红了。
他们曾经有过两个孩子。
没有一个活下来,其中还有一个是他亲自动手送上路的。
肖锦瑟恨他,因为孩子恨他。
如果他再给这个女人一个孩子,是不是他们就能恢复如初呢?
他一直认为,因为他们之间没有孩子,才是造成他们如今不幸的原因。
他刚想去碰她。
可是看到肖锦瑟瘦得象一根柴,他的内心是不忍的。
他不想再次算计她。
虽然他需要她来站台,需要她来给自己解围。
可是他不想再用感情去欺骗她。
他轻轻地摸了一下肖锦瑟的脸。
肖锦瑟抖了一下,全身抽搐。
“传太医!”
李承怀惊恐!
肖锦瑟的生命就好象是折断的杨柳枝,明明是绿的,却脆弱得可怕!
太医们跑得气喘吁吁,年轻的帝王这个表情的时候,心下一喜,皇后娘娘复宠了!
但是,他们摸了肖锦瑟的脉之后,他们都低下了头!
纵然复宠,皇后也活不长了!
她的心脉已断,没有死是奇迹了!
“皇后,她怎么了?”
年轻的帝王暴怒!
太医们都不敢说话。
“说!”高太监说道:“说实话,陛下是不会怪罪的!”
高太监明白,如果太医们不敢说实话,那么皇后娘娘的日子恐怕是不好过!
太医们有了高太监的保证,有一个胆大的战战兢兢地说:”陛下,娘娘心脉已断,怕是没有多少时日,会油尽灯枯的!“
“小时儿,你是怎么照顾你主子的?她有病,你为什么不和朕说?”
看着李承怀愤怒扭曲的脸色,小时儿忽然抬起头。
“当年封宫的时候,奴婢说过皇后娘娘有心疾,可是您怎么说的,您说是皇后装病!让她死得远一点!没有您点头,陛下,我们凤鸾宫是不能进太医的!是您亲手害了娘娘,怎么就成了奴婢的错?”
小时儿梗着脖子!
本来她还不想撕破脸,想为了自己主子,给李承怀一点脸面。
可是听到太医说自己主子快死了,她还有什么顾忌!
她不怕死,她怕的是自己主子黄泉路上寂寞!
“你好大的胆,不怕死啊!拖下去,别污了陛下眼睛!”
高太监是不想小时儿作死的。
毕竟,在这个凤鸾宫里,能对肖锦瑟一心的只有她了!
“李承怀,你个畜生!如果不是你,我们娘娘怎么会这么苦!”
随着小时儿的哭泣,李承怀抬起头,努力把眼泪藏起来!
他是君主,不是多情郎君。
他不能把个人情爱放于第一位。
君主责任是社稷之责。他要负责的是天下人,而非一个肖锦瑟!
“杖毙!”
李承怀的脸上露出了冷酷的表情。
这是阎王收割机的标准表情。
“陛下不可,若小时儿死了,娘娘会心疼死的!现在娘娘的身体不好,不能受刺激啊!陛下!”
高太监实际上是提醒李承怀,活着的肖锦瑟比死了的挺用!
“死罪可勉,活罪难饶。小时儿,你去东南营去做营妓吧!”
李承怀这话可差点没有惊呆在场众人!
皇后的大宫女做营妓,这要是传出去,被笑话的是大夏国!
“陛下,请留娘娘一些体面!”
高太监的腿软下来,直挺挺的,给他下跪!
“我给了她体面,她又何曾给过我体面!拖下去,小时儿必须送到东南城!”
许是李承怀的声音过大,肖锦瑟迷糊之中睁开眼。
“李承怀,你真的是连我身边最后一个人也不放过了么?”
肖锦瑟的声音平静,但是任人都能听出她的心在泣血。
李承怀看着这人如风中一叶,好象随时会吹走似的。
她的声音嘶哑难听,一点儿也没有他记忆中少女的明艳!
杜鹃泣血,不过如此。
李承怀的心刚想软,但是想到了那些摆烂的武官,他的心又硬了!
“皇后,这辱骂今上是诛九族的重罪,我把她罚做营妓,已经很开恩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李承怀十分坚定。
“开恩,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李承怀,你可是真的不要脸。你把人家害了,还让人家说谢谢你,你真的不要脸!“
太医们真的想死的心都有。
这天下敢骂皇上的,也只有眼前这位皇后,大夏的战神!
“肖锦瑟,你放肆!“
当着这些人的面,肖锦瑟给他没脸,他的脸都快裂开了!
“我放肆,我还放五呢!放了小时儿,你不是想让人当营妓么,让我去!让我去犒劳三军!”
肖锦瑟这么一说,李承怀脸黑极了!
他眼前一片绿,甩袖子就走了!
他本来的计划是和皇后造小人,这样的话,那些丘八就会听他的话!
后来看到皇后身体不行,想用小时儿威胁,没有想到被皇后反将了!
肖锦瑟现在还是大夏国母!
他再变态,也不会让自己的皇后在军中迎来送往!
后宫里,皇后骂皇上的消息,那传得真快,连耳朵不好使的太皇太后老人家也听说了!
“这小子真的是越来越混帐了,果然和他那个爹一样的德性!”
太皇太后把李承怀叫来,训孙子似的训得他直翻白眼!
太皇太后是他的长辈,他还真的不敢发作!
直到紫禁城的最后的一抹余晖落下,他才起身。
他感觉到自己都跪麻了,走路都得一瘸一拐。
李承怀现在才明白了肖锦瑟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