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染云猛然扭头看向营帐,她眼中全是骇然,闫西说了什么?
她听到了什么?
在曲染云的了解中,闫西绝不是这种能做杀俘虏 的人。
随即曲染云又想到 那群女人,那件事给所有人的震撼太大了。
估计闫西心中的火还没有消干净。
他的话让原本坐在上首看戏的镇北侯都看了过来。
“你说什么?”他似是不认识这人一样,不敢相信这弑杀的眼神是自己儿子眼中散发出来的。
“末将说,末将赞同众位将军的提议,杀光俘虏。”
这人疯了,这是曲染云的第一反应。
准确的说不是疯了,他是病了,在那个小村里发生的事让他病了。
就因为他太善良,所以病了。
这么看来,这件事就只有那姓柳的将军一个人反对,别人都是赞成杀了的。
只有闫良才没有表态。
曲染云明白,如果呼声高的话,镇北侯会考虑这件事的。
毕竟他们的军饷真的没有多余的。
在镇北侯刚要出口的时候,曲染云转身进去了。
“我反对,我反对屠杀俘虏。”
在场的人几乎都认识曲染云,知道她的本事,也知道她在这次战争中立不少功。
但是,她现在还是一个小小的士兵,还没有资格决定俘虏的去留。
“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已经有人开始不满的斥责了,要是曲染云以往的脾气,早他妈干起来了。
可是现在不是时候,她只是看着镇北侯闫良才认真的说。
“侯爷,不可,不能杀。”
“哦?你说看不杀他们的理由。”在镇北侯看来,这些人杀不杀都无所谓。
一万来个人,其实也吃不了多少。
就算是没吃的了,现在春暖了,让他们作为奴隶去种地也想啊,或者挖矿。
有的是活让他们干。
可是大多数的将领要杀,他也无所谓,杀就杀了。
这曲姑娘一进来就斩钉截铁的说,不能杀。
他还想听听原因的。
看他的口气有松动 ,曲染云松了一口气,缓声问道。
“侯爷今年多大?”
镇北侯还没说话,底下的人已经看不惯了。
“放肆,这是你能问的吗?”
闫良才却乐了,他摆了摆手笑着拦住那人说,“没事没事,让她问吧 。”
接着他转头又看向曲染云,“老夫今年48,怎么了,这件事和杀不杀俘虏有关系吗?”
就连刚才一脸杀气的闫西都看了过来,一脸好奇。
“48岁,48岁还年轻,侯爷你最起码还能在镇北侯这个位置上待十年。”
“那又如何。”
曲染云不搭理别人,她只是自顾自的说。
“侯爷从军以来,一直在北境吧,不,准确的来说从小就在北境。
自侯爷小时候,天齐和蛮夷就在打,可是打出个所以然来了吗?不过是打来打去而已。”
说完她看了众人一圈,他们都点头,确实,天齐和蛮夷打了很久了,都没掰扯出了个所以然来。
“从侯爷记事起,两边就围着浊江在打,可是这次一样,这次我们到到江对岸来了,这意味着什么,众位知道吗?”
他们当然知道,这就意味着天齐的版图扩大了。
“疆土扩大了,接下来就是朝廷派人来接手,可这个接手是怎么个接法。
兵权?还是光政治?
现在我们重创蛮夷,直接损失20万大军,我相信,他们不出30年是缓不过来的。”
毕竟蛮夷的人口没有天齐多。
“也就是说,接下来就没有战争了,没有战争,那这北境可不就是有些人眼中的香饽饽了吗?
侯爷如果杀了这些俘虏,留下一个残暴的名声。
您说 ,朝堂上会不会有人心里有了夺权的想法,就算给您封王了,可是一个没有权力,没有兵力的王爷, 在盛京多如牛毛。
您觉得呢?
您要让陛下觉得您不仅会打仗,还有政治头脑。”
这样的话,就算有人眼馋北境,想要夺权,那也没有借口啊。
曲染云的话让整个营帐的里一点声音都没有,落针可闻。
“这......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
闫良才简直不敢相信,曲染云一个女子,居然能想到这些。
他原以为她只是聪明一点,本事大点,现在看来,这根本就是个宝贝啊。
“嗯.....怎么了,很难吗?”
曲染云看了一圈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的众位将领。
不是,这什么眼神啊,是个人都能想到这层吧。
哦,她忘了,这些人基本都是军营里的大老粗,哪里经历过朝堂上的勾心斗角。
“别这么看我啊,你们就是打仗打多了。
盛京的那群狐狸来了,估计一百个你们都玩不过人家。”
一众人:.....
你是会说话的。
曲染云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他们如果还执意要杀人,她也没办法了。
只能说这些俘虏的命不好了,投生成什么不好,偏偏投生成蛮夷人。
她能帮的只有这么多了。
“哎呀,忽然想困了,我出去转转,你们慢聊。”
说完她不顾众人打量的眼神,自顾自伸着懒腰出去了。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那这人杀还是不杀?”
“丢去朗邺山上挖矿吧。”闫良才一锤定音。
当曲染云知道俘虏被送去挖矿的时候,她正无聊的躺在草地上晒太阳呢。
别说,这种悠闲日子已经很久没有了。
“父亲把俘虏送去朗邺山了。”
闫西坐在她身边,缓缓的开口。
曲染云眯着眼睛,嘴里含着一支狗尾巴草,含糊了一声,“嗯。”
随后什么都没说。
“我说要杀他们的时候,先生是不是很失望?”
闫西说完看了曲染云一眼,可是对方连姿势都没有变过,更没有开口。
他接着说,“我就是想到了那群女人,我想替她们报仇,我答应过他们要踏平蛮夷,杀光他们的。”
他又哭了,曲染云能听到他浓厚的鼻音。
“我终究还是食言了,为了我父亲的地位。”说完,他叹息一声。
看到神身旁人的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着了。
等闫西走 了,曲染云才缓缓睁开眼睛喃喃道。
“不是你食言,是我食言。她们在天有灵,要怪也是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