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兴旺敲了敲门,看院子。
没有人,正想着是不是来太早了,突然听见后面传来脚步声,转头一看,一个头发已经斑白的妇女,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眼中闪着泪花,哽咽的问道:
“兴旺你的病真的好了”
说着便快步走了过来,拉住张兴旺的手,对着他仔细的端详着。
张新旺这会儿也看着大姑,大姑年龄其实不算大,但岁月已经在她脸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被生活压弯的腰,和晒得黝黑的皮肤以及长满茧子的双手。
看来这些年,大姑已经受了太多的苦了,看着满脸激动的大姑,内心也是百感交集。这时小丫头在旁边怯生生的说道:
“姑姑你好,我是小丫”
大姑笑着应了一声,抱起小丫头回了一句:
“你这个小机灵鬼,还记得姑姑”
说着便打开门,拉着张兴旺进屋了。大姑家院子也挺大,院墙边上还开垦了一小块菜地。
家里有四间土坯房,看样子是有些年头了。最边上的一间屋顶塌了一半,露出了被熏黑的房梁。墙上还有很多蜘蛛网一样的大口子。
进屋前看了看,院子里收拾的非常整洁,院墙边上晒了很多野菜和干辣椒,以及一些说不上名字的药材,院子里充斥着淡淡的药香味。
一看就知道院子的主人非常勤劳。但这个年月,勤劳不代表能填饱肚子。
进了屋子,看了一眼,基本没有什么家具,一张破旧的桌子和两条长凳,加上一个斑驳的衣柜,就是所有的家具了。
大姑是提前了一会儿下工,准备回家做一点棒子面粥,等中午休息的时候和表哥吃上一点。
村里是有大锅饭的,但是只能说混个水饱,大家伙也就心照不宣的在家里自己做点饭,等休息的时候吃。
不然每天的重体力劳动,身体根本吃不消。大姑家也是老爷子送来了棒子面以后,中午才能吃上这么一顿,以前都是在村里混个水饱,饿着肚子等着上工了。
给大姑说自己病好,和最近做的事情,大姑看着院子里崭新的自行车,开心的说道:
“上次你爷爷过来说你病好了,我还不太敢相信。这次看你这么精神,我不就放心了。”
说完才想起来,给张兴旺和小丫头倒了杯水,又欣慰的说:
“我们张家的男人就是有本事,你跟你爸一样,都是有本事的。
但你这身子骨弱,要注意身体也不要做危险的事,家里都指着你呢?”
和大姑聊了半天,这才想起来,自行车上的蛇皮袋子。
张兴旺拿过袋子,就开始往外掏东西,零零八碎的拿了一大堆出来,大姑刚开始一直说太破费了,家里才刚好点,他不需要之类的。
后面看着拿出的东西越来越多,没完没了。还有点疑惑,这么多东西是怎么装进袋子里的?
看着桌子上的20尺布、几大包点心、还有肥皂毛巾牙刷红糖、瓜子花生水果糖什么的及一个手电筒。
大姑整个人都看呆了,一脸郑重的说道:
“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家里日子不过了,姑姑不要一会儿你带回去。”
给大姑展示了一下卖鱼的条子,和门口的自行车,大姑这才勉强的接受了带来的东西,但布料坚决不要,怎么说都不行,还一个劲儿的说着,张兴旺家里人多,怎么解释都不听。
本来大姑是准备熬点棒子面粥,和表哥对付一口的,这会儿侄子侄女来了,就开始和面准备蒸馒头,说是家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一会儿表哥回来一起吃个饭。
趁着大姑做饭的功夫,张新旺带着小妹在院子里,四下看了看,倒塌的这间应该是个厨房,看样子是没办法修缮了。
村里这种情况也有,平时遇到这种情况,村里都会招呼大家,搭把手帮忙重新盖,也不会要什么工钱,只要主人家能给管顿饭就行。
但今时不同往日,食堂吃不饱肚子,而且不上工还得扣工分,再加上大姑家负担不起,干活人的这顿伙食,所以就耽搁了。
大姑做好饭,表哥周大勇也回来了,人还没进门,就喊着:
“妈,你怎么没过去吃饭?”
进院子看到自行车后,惊讶的问着,边说边就进了屋子:
“妈,家里来人了?”
进了屋子,看到了张兴旺兄妹俩,盯着张新旺看了看,说道
“这应该是兴旺吧,旁边的肯定是小丫了”
张兴旺对表哥的第一印象是,一个标准的村里汉子,瘦高的身形,和标志的大嗓门,给人的感觉很爽朗。
大姑招呼着开始吃饭,边吃又开心的给表哥说了一下,张兴旺病好了以后,发生的事情和门口的自行车。
表哥听闻,拍了拍张兴旺的肩膀,直爽的说了一声厉害。拍的他肩膀生疼,看来表哥和大姐,都继承了张家的大力士基因。
吃完了饭,坐着开始闲聊了。张兴旺问了一下表哥对象的事,直爽的表哥这时,确变得木讷起来,变得支支吾吾的直挠头。
还是大姑三言两语的,说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村里的何家有个姑娘,之前和表哥走的挺近的。但是对方家里人发现后,就立马掐断了两个人的苗头。
说到这的时候,大姑也是一脸的自责,这时表哥倒是不有支支吾吾,而是一脸诚恳的说道:
“没办法,家里连件像样的土坯房都没有,自己家日子都过不下去了,怎么还能招惹人家姑娘,那是害人家。对方家里人做的也没错。”
看来表哥是真的喜欢人家,随后又问了问对方的情况。姑娘叫何春燕,比表哥小五岁。
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家里条件算是村里比较好的。她父亲和表哥的性格差不多,都是热情爽朗的农村汉子,但母亲有一些势力。
因为表哥何春燕和家里闹得很不愉快,现在都21了,也没说亲,在村里已经是老姑娘了。
说到这表哥一脸的后悔,应该是自责,自己耽误了人家。
听完了这些,张红娘就立刻上线了,从兜里掏出了50块钱,递给大姑说道:
“大姑,这钱你拿着,之前爷爷不是给你送了棒子面了,马上也就能忙完了,找村里人把房子收拾一下”
说完,看大姑愣着没有接,又说道:
“姑,这个钱你不能不拿。侄子现在也挣钱了,别的事都好说,主要是表哥年龄大了,不能再耽误了。
而且不只是他,也不能误了人家姑娘。侄子现在有本事挣钱,你就心安理得的拿着,谁都有个难得时候,我们家这不是也刚从苦日子过来吗。”
看着姑姑还是无动于衷,没办法,只能化身道德天尊,苦口婆心的又说:
“实在不行就当借的,表哥成家了以后慢慢再还我呗。
而且大姑做人不能光想着自己,你要替表哥和人家那姑娘多考虑。
两个人明显都等着对方,也不能一直这么拖着啊,以前是没办法,现在有了钱,咱先把表哥的婚结了。
再拖下去,表哥就真该打光棍了,你也不能看着老周家绝后吧,姑父如果知道也肯定会同意的”
姑姑和表哥沉默了半天,表哥这时握了握拳,抬起头看着满脸无措的姑姑。
然后站起身来,一把抓住张兴旺的胳膊,在张欣望疼得眼泪快出来时,一字一句,认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