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大铖见王国梓似乎真要放走龚鼎孳,立马建言道:
“驸马爷,您可能有所不知。
这姓龚的有个侍妾,名叫顾横波,乃是秦淮八艳之一。
此女不仅长相不俗,而且还能歌善画,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嘿嘿,如您想一亲芳泽,何不趁着龚鼎孳身陷囹圄,对她……”
王国梓:“……”
他脑海中,突然浮现了前世看到的那句经典梗:
顾夫人,你也不想你的良人在大牢中受欺负吧?!
想起那些旖旎掉节操的画面,他赶紧摇了摇头,将绮念驱赶走!
淦!
果然跟着无耻文人,自己一个正人君子也会被传染,堕落起来也是这般快。
他赶紧面色一正,将面前的茶杯重重的放下。
这一声异响,吓得阮大铖一个哆嗦,立马跪倒在地:
“驸马爷,都是小人失言。
当今士林之中,特别是东林党,多有毁坏驸马爷名声之言。
说您惯常喜欢豢养歌姬!
小人误信奸邪谗言,以为驸马爷性好渔色,这才口不择言。
小人不才,愿为驸马爷门下走狗;您要我咬谁,我就咬谁。
但求驸马爷给条生路;小人实在太想进步了!”
王国梓脸色陡然一变,开口申饬道:
“站起来回话!
好歹是几十岁的人了,也曾是两榜进士出身,何必如此作贱自己。
你还是给读书人留点脸面吧!”
这一句话,就如同炸雷般,在阮大铖的耳边响起。
所谓的晨钟暮鼓,概莫如是!
他仿佛又记起了年幼时,在高攀龙手下读书的日子;脑海中也不断浮现那副书院门前的对联: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丧失了本心,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这一刻,他突然抓起旁边的靠背椅,努力的站起身,想要挺直腰杆;似乎真怕被驸马爷看不起,丢了读书人的颜面。
继而,阮大铖又想起面前这位的权势,想着一心求进步。
他直起的腰,又情不自禁的佝偻了下去。
王国梓自然是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
看来,这个阮大铖果然是一个十足小人。
不过,这世上没有垃圾,只有放错位置的资源;小人如果用好了,也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况且,所谓的君子,在鞑子入关后,节操掉尽的还少吗?!
……
看着王国梓脸色平静无波,阮大铖的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此时,他的心忽上忽下,起伏得厉害!
只等到王国梓开口,让下人给自己换茶后,他的心才终于定了下来。
这时候,王国梓拿出来一堆文稿,对着他道:
“我听说阮先生善做文章,但一直被东林诸公批判内容空泛、思想平庸、格调不高。”
阮大铖立马气愤的道:
“诬陷,这是东林党的诬陷!”
王国梓拿起一卷《春灯谜》的话本子,幽幽的道:
“东林诸公虽没什么雅量,但鉴赏水平还是有的。
你这文章虽曲词工丽,文采绚烂;但内容确实有点空泛了!”
阮大铖:“……”
他不得不干笑着附和道:
“驸马爷教训的是,在下以后一定改正!”
“我这里,倒是有几篇干货满满的文章,想请阮先生帮忙润色一二。
最近,我会以驸马府的名义,在京师办一份报纸,名字就叫《大明真理报》。
所谓的‘真理不辩不明,信仰不疑不真’!
如今,西方已经开启大航海时代,有识之士都在开眼看世界。
大明如果还想着禁锢百家思想、以愚黔首,早晚会被时代所抛弃。
这些文稿,就是开启明智的第一弹!
阮先生,你先看看文稿;里面的中心思想不可更改,但修辞方面倒是要多多费心。
等改好后,你就以自己的名义投稿到报刊。
你看如何?”
不等王国梓说完,阮大铖立马表态道:
“驸马爷的文章,在下怎敢易一字!
在下正要好好拜读!”
说完,他就双手恭敬的接过文稿。
不过,当他看到文稿的标题后,仿佛手中拿的是什么毒蛇猛兽般,就想立马丢掉!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些文章的标题,委实太过的惊悚:
《论土地兼并》、《论军权和相权》、《论文武矛盾》、《论宗室》、《性别论》……
这里面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是公然在向大明最有权势的一群人挑衅。
他一个无官无职的人,随时都可能在这些利益集团的盛怒下,被虐成渣渣!
……
看着阮大铖一脑门的白毛汗,王国梓悠悠的道:
“怎么,这个事务阮先生不敢接?”
阮大铖:……真接手了这份差事,估计就得得罪所有人;自己恐怕是有命写文稿,但没命当官了!
看到对方沉默不语,王国梓继续蛊惑道:
“这件事如果做好了,我自当向陛下推荐,让你重新出山。
甚至于,我现在就能任命让你暂代顺天府尹。
你可以放心,为我做事的人,我还不曾放弃过一个。”
阮大铖:“……”
他在经历过一番心里的撕扯后,最终还是受不了王国梓给出的诱惑,咬了咬牙道:
“既然驸马爷看得起在下,自当领命!”
说完,他就翻开了第一篇的《论土地兼并》。
……
王国梓虽然从系统中获得过君子六艺技能包,文言文也可以亲自操刀。
但写白话文,无疑于更省时省力。
当阮大铖看到满篇的大白话之后,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干笑道:
“驸马爷的雄文,果然是干货满满;真是:
一鞭一条痕,一掴一掌血!”
王国梓幽幽的道:
“我没有文人的矫情。
只要你不改文稿的主旨,内容可以随便改。
对了,在你上任顺天府尹后,需要替我办件事。”
阮大铖进入角色很快,立马躬身道:
“请驸马爷吩咐,下官一定竭尽全力,将事情办的圆圆满满!”
“我刚刚接到前线的瑭报,汉阳第二师、第三师已经合力,将鞑子入关的左翼先锋给剿灭了;只有千余名蒙古鞑子,仅以身免!
这次,我军俘虏了鞑子的伪郡王阿济格,以及尚可喜和吴三桂。
你要做的事,就是公开审判尚可喜!”
阮大铖连忙请示道:
“驸马爷,您是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听到他一下就抓住了重点,王国梓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果然,一个有用的人,还是应该论迹不论心。
这个阮大铖,果然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