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珄看到左右没人,只得走到近前实话实说道:
“仪宾,我倒是想难得糊涂,只是你不给机会呀。
只怕皇上那里,也不好糊弄。”
王国梓见他抛下伪装,也不介意说几句真话:
“咱们得皇上,只是一个中人之姿;偏偏命运捉弄,让他管理偌大一个帝国,实在是有些难为他了。
我希望你转告他一句话:
大事上糊涂,小事上清楚,那不是一个真正明白人;不聋不哑,不做阿翁!
当年,万历皇帝可以为了消弭党争,捏着鼻子认下了岳父为楚王;今天,他也可以为了大明的社稷,不理会李侧妃的诬告!”
吴珄:“……”
他苦笑道:
“仪宾,替你传话,随时都要提着脑袋!
关于李侧妃诬告的事情,在权限范围内,我可以代为转圜。
不过,这事也需要你出手。
我可以处理官面上的事情,压下影响;不过,楚王三卫却要你去弹压!”
王国梓听了觉得合理,便点头道:
“好,没问题!
不过,我得带着人进城!”
……
最终,吴珄还是开了城门,放王国梓一行进来了。
第一时间,王国梓就让第一旅包围了王府别院,将里面的李侧妃母子和楚藩大大小小的宗亲,全部都堵在里面。
然后,他带着亲卫,陪同朱凤德一起回了楚王府。
……
物是人非。
几个月不见,王府已经少了喧闹。
进门后,王国梓竟然发现地上还有未擦干净的血迹。
显然,之前的那场内斗,一定十分血腥和暴力。
来到内院后,他终于见到了楚王一家。
与上一次见面相比,朱华奎已经尽显老态;朱凤文也早没了之前的意气风发,满脸都是颓废之色。
朱凤德看到朱华奎和朱凤文的样子,脸色一变,赶紧抢步走到了床榻前。
“爹、娘、大哥……”朱凤德看到家人的模样,连忙跪倒在他们面前,哭的梨花带雨。
朱华奎见到女儿,努力的想起身搀扶,却怎么也起不来身。
“凤儿、我的凤儿,你总算回来了!”
说着说着,朱华奎也落了泪。
王国梓赶紧行了礼,将朱凤德扶起来。
这时候,王妃抱着女儿,就开始痛哭了起来:
“凤儿……,我的儿……。
你父王、大哥都成这样了,往后可怎么办!”
王妃这一句,引得朱凤德止不住眼泪;母女俩又一起抱头痛哭了起来。
王国梓见自己劝不住,只得对着朱华奎和朱凤文道:
“父王、舅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婿听说朱凤武母子要谋夺王位,却不知道内里的详情。
父王放心,我已和吴珄说好了,这一次他们的诬告,绝对掀不起任何的波澜!”
朱华奎毕竟精力不济,待听到王国梓让他宽心后,他还真的放宽了心,倒头就睡了过去。
王国梓待开口问朱凤文时,却见他示意自己一同出去说。
他推着木轮车椅,两人就来到了一处凉亭。
此时,朱凤文才将事情的始末,一一告知了他。
原来,当年的伪楚王案中,李家帮了楚王府的大忙;朱华奎也投桃报李,迎娶了李廷机的庶女,就是现在的李侧妃。
只是,当时上告的宗室,远不止已经被处置的三十位宗亲,仍然有不少的漏网之鱼,朱华运就是其中之一。
他隐藏的很好,并没有露出马脚,所以才免于受罚;甚至还堂而皇之的跟朱华壁合伙做起了买卖。
只是,他的心中一直不甘,想方设法的要报复朱华奎。
有一次,他趁着李侧妃到庙里还愿的时机,偷偷买通庙祝,在佛像前就强上了她。
李侧妃自从在庙里修了一回欢喜禅之后,总是回味无穷,之后隔三差五就要去庙里和朱华运幽会;双方的强奸也成了合奸。
等因奸成孕后,他们俩就悄悄谋划,想着让腹中的孩子上位!
只是,他们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朱华奎对伪楚王案的敏感程度。
仅凭一个名字,他就怀疑到朱华运身上,这才发现了李侧妃与他的首尾。
只是,朱华奎知道真相后,并没有隐忍,而是想第一时间解决李侧妃母子。
但让楚王万万没想到的是,王府已经被他们母子渗透了多年,就连侍卫中大多都是他们的的人。
最后一刻,部分侍卫、家丁临阵倒戈,这才发生了内乱。
……
就在朱凤文说起那晚厮杀的详情时,世子妃娉娉袅袅的走了过来,对着朱凤文道:
“大郎,该喝药了!”
朱凤文的嘴脸抽了抽,对着侍立在周围的下人道:
“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要人伺候了。”
看着下人都离开了,朱凤文并不理会世子妃,接着对王国梓道:
“我这个便宜弟弟,还真的不简单。
不仅王府中到处是他的爪牙,就连你这位大嫂,都成了他的‘金莲儿’。
潘氏,你拿来的是药,还是毒?”
一旁尴尬侍立的世子妃听了朱凤文的话,脸色刷的一下就变的惨白。
她犹豫了半晌,还是战战兢兢的问道:
“大郎,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朱凤文厌弃的扫了她一眼,开口道:
“如果不是为了让你传些假消息出去,你以为王府还能容得下你。”
世子妃知道事泄,一下子就瘫软在地。
看着朱凤文面无表情的脸色,她鼓起勇气,膝行到他的面前,将头伏在地面,颤声道:
“世子,饶……饶了妾身!”
王国梓:……这种场景,自己是不是该识趣的离开?!
看他们夫妻俩这模样:
一个如同看到脏东西般,无比的嫌弃;另一个如同悬在万仞高崖上的小兽,显得无比的彷徨。
这里面有故事呀!
我是站着吃瓜呢,还是坐着吃瓜?
真的好纠结!
……
接下来,王国梓将自己扮成木头人,静静地在一旁看戏。
一时间,这处小亭子竟然静的异常可怕。
过了小半晌,世子妃似乎受不住冷暴力的折磨,放声痛哭了起来:
“世子,妾身知道错了。
你还记得我们同看的话本子嘛;那里面的良人不是说:
‘人生但苦无妨,良人当归即好’。
往昔的种种过错,妾身不敢辩解。
只要世子能饶过妾身,我愿为奴为婢、给你做牛做马!”
世子妃这样又是哭诉又是磕头的,将自己搞的异常狼狈。
朱凤文只是冷冷的看着,却没有一句安抚的话。
到了最后,他终于开口了:
“看在你娘家的份上,我不杀你。”
说完,他从袖口掏出一张纸,丢给了世子妃。
当潘氏看到抬头写的休书二字时,整个人都疯魔了:
“哈哈,你还说不杀我!
这休书笔笔如刀,你怕是恨不能凌迟了我。
我们江夏潘氏,也是百年望族,从来都没有再蘸之妇。
你这简直比杀了我还厉害!
哈哈,我今天也不怕告诉你。
你过去是个废人,现在更是!
楚王到了你这一代,注定绝嗣!”
朱凤文像是被说中了自己的痛处,高声对着远处的仆妇吩咐道:
“将这贱人关起来;快去请潘家来王府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