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龙图道:“还没看出吗,高明升入都察院,颜文正就肯定会出来。尤其是李简带走了颜卿雪姐妹俩,颜家除了在江州书院的颜文明,颜文正做事就更能毫无顾忌。”
“一个不给皇帝面子的人,皇帝固然讨厌,但说明他也不会给别人面子。”
“陛下需要颜文正来平衡朝局,引领寒门。”
尽管之前武帝的初衷是要提升颜文正这位李简岳丈的地位,毕竟李简当时正得圣心。
可纵然李简和武帝闹成这样,武帝也不得不用颜文正。
因为武帝没有更好的人选。
“我被贬,大概率还是在京。这只是陛下对我的警告,所以你们不必担忧。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
于龙图看着众人笑道:“诸位皇子,唯有二殿下上位,我们寒门才能真正迎来爆发期。其余的,他们都会紧靠司马匡。”
“但这一次,我不会给任何人机会……”
于龙图只是劝慰众人,没有透露丝毫计划。
可越是如此,越让众人感到安心。
唯有计划庞大,于龙图才会如此谨慎。
李简在太平村也正看着段暄之子段亮,可能是常年混迹于普通军士之中,段亮身上有一些痞气。
毕竟段亮连手脚不干净的下属都有。
“真愿意和我一起走?”
“愿追随殿下,生死不计!”听到问话,段亮倒是摆正脸色。
“你娘也同意你跟着我?”
“娘娘对段亮有再造之恩,母亲常说若无娘娘,便没有臣和母亲。母亲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况且是两条人命!”
李简点头:“我这条路需要披荆斩棘,遇水搭桥,逢山开路,可不好走。你想清楚了,我走的时候自会来叫你!”
“臣想的很清楚,愿为殿下手中三尺剑。殿下所指,便是臣兵锋所向。”
李简很满意,也没有怀疑,这世上知恩图报的人还是有的。
“好,你先回去和你父母相聚吧。数日之后一别,再见就不知是何年月了。”
“谢殿下!”
段暄已经隐晦的告诉了段亮,李简可能会做什么。
若是别人也许会怕,但段亮身为侯爷之子,多年来也没什么优越感,还被人排挤,终日和下层人厮混。
下层之难,他看得到。
而秦王殿下造纸印刷,都是在开拓下层人的学识和眼界,这让段亮很是仰慕。
从古至今,皇子也好,皇帝也好,有几个人是真心实意为了下层人的?
纵然是底层出身,但别说成皇帝,就是做个小县令都会逐渐忘了初心。
屠龙少年终成恶龙啊!
两天之后,李简身边的人已经只剩下颜卿雨和李乐瑶和几个侍女了。
“我说,你好歹也剩几个人,你不要护卫啦?”颜卿雨没想到李简居然让另外剩下的一半护卫也先走了。
这是为什么?
李简微微笑着:“先出城而已,他们会跟在我们后面。”
颜卿雨这才恍然大悟:“你是担心有人跟着我们,找地方杀我们。而护卫却跟在他们后面,等他们出手,护卫们才杀出来!”
李简笑着趴下继续写着《洗冤录集》,字数其实不算多,但毛笔写起来确实是不方便,让李简觉得不习惯,自然就慢了下来。
“帮我去通知大理寺卿孙无忌和刑部侍郎洛风过来,就说我写的东西快要写完了!”
“好!”
两人接到消息很快赶了过来。
“殿下……”两人一惊,没想到李简如此情况,还趴着写着。
又不是什么生死危机之下急需传出什么。
殿下如此身份高贵的人,为了减少冤案,居然不顾伤势的趴着写书。
“你们来了,先坐,我很快就写好了!”
“殿下千金之躯,养伤要紧啊,何必……何必如此?”
“时间不多,我马上要走了。走之前总要写完才能安心,毕竟人命关天!”李简笑了笑:“此书,第一页,便是‘人命关天’四字,以此告诫所有刑狱之官员。”
“殿下仁慈!”
两人一起拜倒:“臣替天下人拜谢殿下!”
“起来吧,哪来这么多礼数!”
“殿下,天下从未有成书成册的破案之文。就连仵作一般都是兼任,并无正式职位。验伤、验尸都可能留一手。推理、破案很多时候只是官员主观臆断。”
“殿下开天下之先河,为刑狱着书,为天下洗冤,乃千古第一人!”
两人再次拜倒:“臣等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你们两人位高权重,越是如此,越是要确保减少冤案的发生。任何案件都要核验,大则伤人命,小则败人心,所有证据链定要环环相扣才能定案!”
“领旨!”
“臣此生必定不忘殿下教诲!”
李简写完最后几句话,吹了吹没干的墨迹呼了口气:“往后见我不必行此大礼,这天下没有谁比谁高贵。人生在世,可跪父母,岂可跪他人?”
“殿下,这……”
“如今是大魏天下,可大魏之前呢?如今我李家为帝,可李家之前呢?”李简摇着头:“三百年皇朝的魔咒没人打破。”
“大魏这天下……已经起风雨了!”
两人很是紧张,殿下为何说这些话?
天下……要大变吗?
李简看着墨迹渐干,合起来递给两人:“上下两册,我已经和秦王府的作坊说好了,你们拿过去立马能排版印刷。”
“谢殿下!”
“最后叮嘱你们一句,要善于观察,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两人浑然一震,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此话若是武帝说,他们只能听听。
可出自李简之口,他们相信殿下确实是这么想的。
“去吧,往后,珍重!”
“拜别殿下!”
两人又是一拜,双手托着书站起来告退。
但出门之际又转了回来:“殿下,此去山高路远,定要保重。日后若有需要,只要传个消息,臣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简微微笑着:“去吧!”
“臣告退!”
两人这才大步而出。
李简微微感叹着:“不是完全没救,至少他们几个心中是有抱负的。”
“你若能留下,他们都是你的助力。”李乐瑶淡淡的说着。
对于李简离开,她总是耿耿于怀。
李乐瑶看得出,李简也看得出,这几个人就是他在朝内的势力!
“姐,该是我的,谁都拿不走!”李简说着,外面传来了凌乱马蹄声,好似千军万马……
颜卿雨微怒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你们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