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莫渊回手一抓。不偏不倚，猛然于黑暗之中抓住了某样东西。
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不同于之前对抗海城分部里那只诡异，时常伴随其出现的焦糊气味。
这一次，莫渊鼻间没有再飘来焦糊的臭味，取而代之的是极为强烈的血腥味。
也没有尸体腐烂的味道。有的只是最纯粹的血腥味，极具刺激性。
就好像有人在莫渊面前打翻了数个血瓶一样，那种味道非常具有辨识度。
当然，同样极具刺激性，依旧不是什么好闻的味道。
不过此刻，莫渊显然没心思在意这些。他更在意的是自己这孤注一掷的袭击，到底有无作用。毕竟这关乎到他的生死存亡。
此时此刻，周围的光线已经暗淡到了一定程度。黑暗如水银般无声流淌，逐渐侵蚀笼罩了整条街道。
直到这时，周围的行人才终于注意到了环境的变化与异常。
有人反应较慢，望着周围黯淡无光的环境，一时之间根本回不过神来。眨着眼睛，直接愣在了原地。
当然反应不过来的，只是少数。绝大多数人仍旧是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了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
惊恐的尖叫声，霎时传遍整条街道。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几乎要把街边店铺的玻璃生生震碎。
尖叫声，莫渊不是没听到过，但那么多人，不分男女老少，同时发出惊恐至极的尖叫声的情况，莫渊还真的是第一次碰上。
大脑被震得嗡嗡直响，双耳传来一阵疼痛，似乎耳膜都要被撕裂，让莫渊更加精神紧绷，额头青筋暴突，连连直跳。
尤其是此刻，开启毁灭人格的情况下，莫渊差点就没忍住先回过头去，把这些发出尖叫声的人给灭了。
实在是太令人烦躁了。让他心中的破坏欲不受控制的疯狂滋生。如雨后的野草般不可遏制的生长，蔓延，差一点点就彻底失控了。
场面刹那间乱作一团，所有人都在仓皇逃命。有的人一路狂冲，想要尽快离开这条街道。
有的人则抱着脑袋一头扎入街边店铺。寻找自认为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
还有的，甚至因为过度惊慌失措，竟然直接一头扎进了道路两旁的绿化带中。
极度的恐惧让他们彻底失去了理智，以及一切理性思考，冷静分析的能力。哪怕带有锯齿边的叶子划破脸颊与手臂，也全然不顾。
最主要的是绿化带能有多大呀？怎么可能藏得下一个大活人？能容纳人把脑袋和小半个身子塞进去，差不多就已经是极限了。
于是这些人就跟鸵鸟一样，只顾把脑袋埋入到绿化带之中，然后就死也不肯出来。
典型的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真，我只要看不见鬼，鬼也就看不见我了。
双手死死揪着花草，身躯剧烈颤抖。那种惊恐，不用任何言语，更无需文字描述，只一眼看过去，就能深切的感受到。
有孩子因为跟不上大人的脚步而摔倒在地。恐惧与疼痛，令其精神彻底不堪重负，刹那间，崩溃大哭。
有些大人会咬紧牙关，硬着头皮，强撑起三分胆气，重新把落在后面掉队的孩子扛起，然后快步逃离。
有的却是直接不管不问，头也不回，只顾自己逃命。
甚至有的怕被拖累，在孩子挣扎着重新爬起来，抓住其衣角的时候，会毫不留情的将其一脚狠狠踹开。
小小的身影翻滚在地，停下来之后，却再也爬不起来。
没有被鬼盯上，杀死，倒是有可能先被自己的父母踹个半死。何其悲哀，何其讽刺？
砰，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街道两旁的店铺纷纷关上大门，落上重锁。
街边摆摊的摊贩也顾不上收摊了，哪怕摊子被掀翻在地，凌乱一地，也完全顾不上。
同样跟随着其他人，如没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拼命寻找逃出生天的道路。
有老人被推倒在地，还没来得及挣扎爬起，几个慌不择路的人就已经重重的从其身上踩踏了过去。
所有人都在逃命，都在用尽一切办法，尽可能增加自己的存活概率。哪怕危险并未真正到来，也仍旧锲而不舍。
甚至有人会故意推倒或绊倒其他人，因为所有人都清楚一点，只要有人落在自己身后，那么基本上鬼就不会先盯上自己。
如此一来，自己也就有了更多活命的机会。哪怕能多活一秒钟，也是好的呀！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死道友，不死贫道。种种人性之中最丑恶的一面在危险真正到来之时，彻底暴露无遗。
人类之间的感情似乎总是那般的脆弱，根本经不起任何试探。
只需要一次有可能危及生命的危险，彼此间的情感羁绊就显得那样不堪一击，会轻而易举的被一击击碎。
表面上虚伪而美丽的外衣被彻底撕碎，露出了下方肮脏污秽而又血淋淋的一切。
莫渊的眼角余光注意到了这一切。可惜他现在自顾不暇，分身乏术，根本无力阻止。只能是看着一幕幕人间现实，在自己眼前不断上演。
回忆起自己过往的经历，莫渊是真的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与悲凉。
人类，就真的这样不堪吗？
如果说此刻唯一有什么好消息，那就是莫渊发现，自己的灵异攻击似乎起到了效果。极短时间之内遏制了厉鬼本体的袭击。
他的双眼在这一刻冒出红光。毫无疑问，那是猩红鬼眼在发挥自己的灵异能力。
有这双被厉鬼所取代的眼睛在，莫渊本身的视力自然也就不会受到周围黑暗的影响。所以此刻，他仍旧是能够看清眼前的一切。
莫渊首先确定，他的确是成功一把抓住了对方。不偏不倚，抓住了对方从背后探向自己的一条手臂。
苍白鬼手的压制爆发到极点。怨灵级的灵异能力，绝对压制，发挥出的效果，成功让对方停止了袭击，并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苍白鬼手可怕就可怕在这。达到怨灵级，所对应的灵异能力绝对压制是真的有点bug。
在直接接触的情况下，能够无条件，彻底压制同等级诡异。让其丧失一切行动能力，可被轻松关押或灭杀。
也就是说，绝大多数情况下，一对一单挑，苍白鬼手堪称无敌。
并且这个能力还会伴随着苍白鬼手的恐怖等级提升而不断变强。到最后，若苍白鬼手有朝一日能达到可怕的凶神级，完全能够凭借这一招直接压制住一只同等级的凶神。
这无疑就真的很吓人了。
要不怎么，当初莫渊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也要执意选择苍白鬼手作为自己驾驭的第一只厉鬼，不就是看出了这玩意儿的可怕之处吗？
眼下的情况也证明他当初的选择没有错。苍白鬼手确实是同等级鬼域中最拔尖的存在。
尤其是在觉醒绝对压制这个能力的情况下，甚至具备一定越级而战的能力。
比如现在就是如此，刚刚才恢复到怨灵级的他，甚至就能反过来凭借这一招，短暂压制住另外一位恐怖的红衣厉鬼。让其短时间内丧失一切行动能力，终止灵异袭击。
这种越级对抗的能力，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诡异都能拥有的。
说时迟，那时快，顺着自己抓住的手臂向上看去，在猩红鬼眼的帮助下，莫渊成功透过重重黑暗，看到了对方的真实模样。
对方仍旧是小胖子刘波的样子，只是此时此刻，身体却仿佛裂开了一般。
浑身上下布满了肉眼可见的巨大伤痕。纵横交错，密密麻麻，宛如血色的蜘蛛网。点点鲜血从中接连不断的流淌而出，染红了其身上的衣服。看上去狰狞至极，恐怖至极。
不同于之前莫渊对抗的那诡异，就好像是被烧焦了的尸体一般。眼前这个，就像是活活被人当做宰杀的肉畜，用砍骨刀剁碎成了大大小小许多块。
连皮带肉带骨全部都已经被切碎。现在只是在某种神秘力量的维持下，才勉强粘合在了一起。
但这种粘合看上去是那样的不稳定，不牢靠。似乎只需轻轻用力一碰，面前之人就会散架，化作一地散发着浓郁血腥气的肉块。
有那么一瞬间，莫渊甚至以为是床底下的那具刘波尸体，重新被拼合后活了过来。
当然，扑面而来的阴冷感，那种透入骨髓，几乎能冻结内脏的冰冷，以及极致的危险，还有那纯血色没有瞳孔，透着深深恶意的眼眸，都说明这不是那具尸体，而是真真正正的厉鬼本体。
凭借毁灭人格，莫渊暂时失去了恐惧的情绪。他死死注视着面前的鬼东西。注意力不敢有丝毫转移，聚精会神的注意着对面厉鬼的一举一动。
对方虽然此时此刻没有任何行动，但莫渊很清楚，这只是暂时的，维持不了多久。
毕竟仅凭苍白鬼手一个怨灵，哪怕再强又如何？能一直将一只厉鬼压制下去，尤其眼前这只厉鬼同样是厉鬼中最最顶级的存在，已经是半只脚踏入煞魔级了。
苍白鬼手能压制住他的时间，绝对少之又少。
莫渊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当他接收到白长歌的通知信息，并将苍白鬼手提升到怨灵级，这段时间差不多过去了15秒。
他还需要再坚持45秒，莫渊在心里默默数着，这一刻真是感觉度秒如年。
而仅仅是过去不过十秒的时候，面前的厉鬼再度有了行动。十秒，仅仅十秒，苍白鬼手就已经压制不住对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