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乔的这番话,让李顺邦陷入了沉默。
他凝视着陆乔许久才道:“你朋友父亲的肺移植名额,是不是被人占去了?”
“你能这么想,看来这是常态。”
李顺邦没有接话,而是打了电话向下面的人核实一下情况。
三五分钟后,他挂了电话,对陆乔道:“是下面人工作失误,把名额顺序搞错了,好在那人手术时间还没到,我已经安排人将你朋友父亲的名额,提到了那人前面,一星期后可以进行移植。”
“你们医院挺忙的,这人命关天的事儿,都能给搞错了?另外,我听朋友说,不是顺序排错了,是捐赠者不愿意捐了。这两个说法,哪个是真的?”
李顺邦苦笑道:“陆乔,顺序排错了,是下面人给我的交代,我知道这种理由很可笑,但…你应该明白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说实话,现在病房很紧张,环境好、设施全的病房就那些,给谁住?给你朋友父亲住,就是对别人的不公平,所以……人人都痛恨特权,可人人又都希望享受特权。这是人性,没办法改变。”
“仅仅是特权,是医疗资源紧张吗?”陆乔深深看着李顺邦:“我看未必。”
李顺邦哑口无言。
他看一眼地上的烟头,问陆乔:“有烟吗?”
陆乔拿了两根,递给李顺邦一个。
两人点上。
吞云吐雾,彼此无言。
李顺邦缓缓吐出烟,望着人潮涌动的医院大门道:“陆乔,我在医院干了快三十年了,这三十年我经历过,也见过所有的荒唐事。我不瞒你,你朋友父亲的情况,刚刚下面的人都跟我说了。他先去了县医,又去了市医,最后才来省医,你知道原因吗?”
“这不难理解,毕竟尘肺病并不多稀罕,也很容易就查出来,只是治疗难度很大。所以如果县里、市里治不好,完全可以在查出来时就让我朋友来省医治,这样治好的概率会更大一些,可下面两家医院没有这么做。”
李顺邦吸了口烟,咬牙道:“我跟你说个普遍现象,现在出院的患者不一定是治疗结束的,而是再治疗下去,医院就亏钱了,你懂了吗?”
“挺可笑的!县医吃饱,市医院吃,市里吃饱再由你们吃,是非得把人一遍遍的放在嘴里咀嚼,最后成了一堆渣滓才舍得吐出来,是吧?”
“我不否认有的医生会这么干,可这绝不是医院的目的,而是部分医生的个人行为。”
“但医院的业绩是与医生绩效奖金挂钩的。”
“是……没错!但人都是吃饭的,医生要吃饭,医院日常运营也要维持。至于有人说医生工资高啊之类的,那不是屁话?一位合格的医生少说要经过十几年的学习和培养才能上岗,期间不仅没有收入,还需要往外砸钱。加上医生工作强度高,如果收入不高,谁会干医生?没人干医生,那医疗资源更紧张,那时穷人甚至连到医院看病的资格都没有,所以这是个悖论。”
顿了顿,李顺邦又道:“我再跟你说个现象,那些生大病甚至绝症的人,很大一部分都是从山里或农村来的。因为当地医疗条件落后,那些人没有定期体检,缺乏对自身健康的重视,所以……那些被困在山里、农村里一辈子的老人,他们第一次进大城市,往往就是为了拿到那张宣判死刑的化验单!就比如你朋友的父亲,他就是这类底层群体的一个缩影。”
“你作为省医的副院长,就没什么感触吗?”陆乔意味深长问。
“能有什么感触?”李顺邦失笑声,眼里却充满悲哀道:“我现在还记得在我实习阶段,我的导师告诉我,生老病死是常态,因为不富裕而放弃治疗的家庭太多了。年纪大了,在icu里撑不过来的人大有人在。年纪轻轻就得了绝症的人,数不胜数,你根本管不过来,所以在医院里‘共情’是大忌,因为你根本同情不过来。而且……”
说到这儿,李顺邦面露挣扎。
陆乔接话道:“你们医生不能有同情心,对吧?”
“是的。”李顺邦苦笑道:“说句丧尽天良的话,医生是个职业,只要尽自己的职业本分就行,病人的苦难跟医生没有任何关系。但这个世界实在太荒诞了,不管是穷人富人,只要是人,那就有私心,就有蛇蝎毒肠。有医生对病人的同情,反而可能是对方收集的诉讼材料,这种农夫与蛇的例子太多太多了!说到底,还是人性贪婪作祟。”
“不能把事都甩给人性,我看,这就是医疗资源两极化导致的。”
“你说的我当然理解,可想让14万万人吃饱肚子,人人都能看病,这太难了!至于有些人所提到的医疗公平、教育公平、收入公平,这更是个笑话,绝不可能实现的!即便资源够,人性和认知高度也不够!就拿医生来举例,如果医生的收入和普通打工者一样,那谁当医生?谁会寒窗苦读十几年,谁会不分昼夜的待在手术室?谁又不想躺着舒服呢?”
陆乔缓缓点头道:“李叔,你说的这些我并不否认,我也不能说让你们去做什么,或让别人去做什么,我也没这个能力,我只能要求自身,或许这种现象该得到颠覆改变了,不是吗?”
李顺邦一愣,看着陆乔些许问:“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你是不是有办法去实现这一点?”
“或许吧。”陆乔重新给两人续上烟,缓缓道:“我有一丹方,制成肥皂,可净人体、驱百邪、强健身、防百病。只要长期使用那块肥皂,别的我不说,常见的疾病至少可以减少80%以上。”
“许多人都是小病拖大病,包括大部分绝症都是如此,你从起始去改变,确时是个法子。”
虽然陆乔所说的肥皂,是颠覆了李顺邦的认知,但凭他对陆乔的了解,他并不怀疑陆乔所说的真实性。
“不过……”
李顺邦意味深长看着陆乔:“你所说的肥皂想必要不少钱吧?要知道,很多普通人连100多的检查都舍不得做,在没有一个确凿效果的前提下,很少有人愿意花额外的钱,去尝试新的东西。”
“或许吧。”陆乔想想,笑道:“九块九买一块肥皂是贵了些。”
“啥?!”
李顺邦瞬间瞪圆眼珠子,滚动喉咙道:“你说的那种肥皂才……才他妈九块九?不是九万九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