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了半天,夫人也没出来应门,赵桓还想再敲,却一把被戟樾推开。
“窈儿,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当着赵桓和肖月的面,他有些羞于启齿,只好想着先把人叫出来再说。
但里面依然一点动静都没有,戟樾感觉自己在外面的每一时每一刻都是煎熬。人家说天作有雨、人作有祸,这话一点不假,现在他才有所觉悟,本来没多大点事,他说戟岑几句出出气就完了,千不该万不该还冲窈窈使劲,本来错也不在她,如今一失足成千古恨,不但没给人家立成规矩,还把自己逼入了万丈深渊。
更恨自己,干嘛口无遮拦说那种话?一想到窈窈如今正在里面暗暗伤心,他就愧疚的要死,如果窈窈不肯原谅他,他可是连哭都找不到调了。
心一慌,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接替赵桓的位置继续拍着门板,“窈窈,你出来,爷跟你道歉行吗?刚才我本意并非如此,你能出来听我解释清楚吗?”
赵桓眨眨眼睛,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爷把夫人得罪了,所以才会把他一个人自己扔在那,不过刚才的事确实不赖夫人,是七皇子失了分寸,肯定是爷上来脾气又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所以惹得夫人就算听到爷受伤也不出来了!
但瞧见爷急的鼻尖都冒了汗,还一个劲苦苦哀求着,看向他的目光又不禁多了几分同情。想必这次是把人得罪不轻,夫人难哄,爷心痛呐!
肖月表情却正好恰恰相反,看的这叫一个津津有味,就差抓把瓜子边嗑边看了,此种天仙之人跌落神坛的画面可不好见。犹记得在军营时,他身着金色铠甲骑在高头大马上,那威风凛凛、万夫莫敌的气势,身后还跟着几万人的部队,真是要多神气有多神奇,跟如今这个在门口哭唧唧求夫人原谅的无囊男人反差也太大了,她得是上辈子积了多少德,才能有幸看见这种场面,不得好好珍惜嘛?
“窈儿,你先出来,只要你能不生气,要打要骂都随便你,若再不出来,那我就硬闯进去了。”
听见他要硬闯,里面这才有了回应,“奴婢没生气,爷回去吧,伤到的地方让赵桓给上些药,奴婢研制完药膏自然会出去。”
还说没生气?都自称奴婢了,这不是存心呕他吗?他几时拿她当过奴婢啦?可想起刚刚,肯定是被他的话伤到了,凭她的倔脾气,若硬逼着出来没准倒起了反效果,不如……就先让她冷静冷静,等气消了两人再心平气和的谈。
“窈儿,我刚刚纯是有口无心,也意识到自己错了,你既现在不愿相见,那我也不逼迫你,不过我希望……你不要气我太久。”
结果这一大天,舒窈愣是没踏出过房间半步,连饭也不出来吃。戟樾怕她饿到,就让肖月把三餐送进去,而她也只是应付的吃了几口,让他越发坐立不安了。
盼星星盼月亮,就在戟樾要把她门口的地砖磨平、又经过一夜漫长的等待后,她总算打开房门。可还没等说上一句话,就又满脸疲惫的回了寝室,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让戟樾白高兴一场。
哎!没办法,谁让他有错在先呢?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为逞一时之快大放厥词,现在人家如何也只能老老实实受着。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更难受的还在后面。自此以后,窈窈对他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只剩“恭敬”二字可以形容了。
原本她很关心他,时时关注着他的动向,只要他稍有蹙眉,就立即过来嘘寒问暖,还动不动就讲两句激励人心的话,什么“爷一定可以的”、“辰爷最厉害,”、“辰爷的腿已经大有进步,马上就可以站起来了了”……那种发自内心的关切,让人听了都格外温暖。
但现在,只有冷冰冰又刻板的对话了,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会回答“奴婢尊命”、“奴婢知道了”、“奴婢马上去做”,张口闭口以奴婢自居,存心要与他拉开身份,这谁受得了啊?
按说,舒窈对他恭敬不好么?可不好,真的一点都不好,戟樾认为,这少了夫妻间该有的亲昵,倒多了一份纯主仆之间的生分。他别扭的要死,可又不知该如何去沟通,因为她还能愿意跟他说话,就已经让他感到庆幸了,怕弄巧成拙,她再不理他了怎么办?
连旁观的肖月和赵桓听着都格外别扭,看着她的恭敬,皆有胃痛的不适感,更无法适应她此种发泄怒气的方式。
戟樾每日如坐针毡,再不敢摆主子的款儿,原本是她当家、她做主,又永远笑脸迎人、和蔼可亲,如今突然面若冰霜,还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连一点自己的小脾气都没了,怎能不叫他如履薄冰?
他解释了无数遍,赔礼道歉了无数遍,甚至好话都说了一箩筐,她还是无动于衷,舒窈脾气有多硬,他总算真真切切体会到了,反正跟他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在心里暗暗发誓,等这次事情过去,他一定要改改自己心眼小的臭毛病,不能总因为一些小事再乱吃飞醋,还有不考虑她的感受顺嘴胡说的习惯,以免噩梦重现,再到此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最后还是肖月提醒他,“王爷,其实你也不必太往心里去,窈窈能不明白你是无心之过吗?她的心可是比谁都通透的,不过你提到了她最在乎的人,她必然会不好受,就像被揭了短,一时间肯定转变不过来,不如就再给她点时间,她想做什么就由着她吧,你只管保持好自己,所谓日久见人心,待时间一长,没准她自己就慢慢释然了。”
一句惊醒梦中人,戟樾幡然醒悟,肖月说的没错,窈窈本不是心胸狭隘之人,若真记恨,大可一走了之、或者干脆扔下他不管,但就算自降为丫头,她也坚持跟他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就说明她只是暂时还呕着气。
他该死的提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娘,还拿她最心疼的事加以挤兑,她没扇他一巴掌已经算大度了,要怪也只能怪自己。若一直步步紧逼,保不齐真会适得其反,莫不如就先从他这把此事放下,待她自己想通、想明白,必保能体会到他的真心,因此还是不能太操之过急的好。
打定主意,他开始转移自己注意力,她研究药膏,他就悄悄在房间里练走路。那天突然间站起来,给了他莫大的鼓舞,这说明他的双腿已经能支撑起自己身体,只要勤加练习,没准用不了一个月,他就可以堂堂正正站起来去面对戟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