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去”赵桓冲出屋子,而肖月却像观摩世界奇观一样,眼珠子一眨不眨盯在戟樾腿上看。
除了舒窈以外,他从没让任何女人看过自己的身体,因此被看得极不自在,但念在她是舒窈的朋友,平时也没少在旁边帮忙,便只是轻斥,“闷,你让她闪一边去!”
事真多!舒窈无奈拉起肖月,这傻大姐才心不甘情不愿起身,正好赵桓也端着盆回来了。
接下来,她速度飞快,在戟樾两条腿扎了近百根银针,膝盖处两个结痂的血窟窿也立即神奇的鼓涨起来,紫黑液体串串流出,速度仿佛更快了,把舒窈垫在他脚下的两块白棉巾都染成一片暗色,场面看上去着实让人心悸。
“夫人,王爷不要紧吧?”虽知道王爷是故意装痛,但见自他身体里流出这些污血,赵桓还是不由跟着胆颤。
“这都是留在他身体里的毒素,本身无法吸收,就残留在了血液里,致使血变成了这种颜色,不过我配的活络散对这种毒性有很好的抑制作用,虽不至于把毒素全部清除,但也不会让它侵蚀太快,所以每隔几日就会给王爷放一次血,如此新血也能越生越多,病情自然症就会慢慢减轻。”
“因为这样爷才渐渐恢复记忆了?”肖月接话。
“正是!”
之前她给闵安也是用这种方法排毒的,就是因为有了之前的经验,并效果显着,她才受到启发,想着或许也可以给戟樾试试,一个门派的毒,解毒之法必然大同小异。
戟樾全程没往自己腿上看一眼,而是一直盯在舒窈脸上,突然发现,她表情专注去做一件事时的样子特别好看。不知从何时起,她在他眼里已不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女人,而是一个灵动、温柔、又清秀可人的少女。就算生过产后,身材依然曼妙婀娜,尤其现在,她目光认真且严肃的为他针灸,在别人眼里可能再正常不过,但在他眼里却是美得不可方物,简直让他舍不得眨眼。
这是不是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一炷香以后,她慢慢拔掉他膝盖上的银针,只留下大腿上的一部分,接着一边命赵桓合把温水拿来让他泡脚,一边喂他喝肖月熬的姜汤,总之服侍的样面面俱到。
里外同时加热下,戟樾浑身立刻冒出一层薄汗,刚才在寒风中久坐的冷意也倾刻被驱散没了。
连赵桓都不免赞叹,夫人医术真是不输给宫里的御医啊。
“赵桓,一会儿我要给爷拔掉剩下的银针,你学我的手法,继续给王爷按摩,这样可以让淤血加速流动,进而排出更多。”
本来这种放血治疗她想后天再做的,但怕他真的受了风寒,会一直打喷嚏,这就有可能给脆弱的伤口结痂点带来损伤,不如提前做完,后几日便可高枕无忧了。
“好”赵桓蹲下身,知爷不喜别人随意碰触他的身体,所以特把一条丝帕垫在他腿上。
“记住,围绕双腿的穴位有委阳穴、梁丘穴、阴谷穴、曲权穴,还有足三里、下面是犊鼻穴”每说一个地方,她就用手指示意一下,“一会儿我拔出这三根针时,你就在足三里、委阳和委中三处穴道用力按压,按大概八个数之后,稍稍停顿一次,然后再接着按,反复三次,继续转到这个穴位……”
听了她详细又有条不紊的介绍,戟樾都忘了施针的疼痛,而是极感兴趣的问,“窈儿医术谁教的?”
舒窈抬头看看他,回答,“我爹。”
“哦……原来是岳父大人!”
“什么岳父大人?”舒窈双颊微红。两人亲还没成,被赵桓喊夫人、七皇子喊三皇嫂已是格外别扭,如今他又来凑热闹,赶紧张口阻止,“爷别打断我与赵桓的谈话,万一我说错或者他记错,失手真给爷弄成残疾可不管。”
“好、好!我不说话了,窈窈尽管专心教授。”戟樾讪然一笑,被骂了也没脑,果然乖乖闭上嘴巴。
赵桓认真按照夫人的命令行事,一点也不敢马虎,所以两人配合的还算顺利,不着片刻就将戟樾腿上的针悉数拔光。
“窈窈,是不是将王爷身体里的毒素全部排出,病就可以全好了?”肖月好奇询问。
舒窈轻笑一声,回,“哪那么容易啊?我刚才不是说了,我的药只有暂时控制的作用,并不能彻底根治,起先我的想法跟你一样,觉得是不是把黑血放净毒就祛了,可经过这么多次治疗,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此种阴毒最可恨的一点就是一旦进入身体,便会立即随着血液涌入心脏,再输送到身体各处,即使放出一部分,但附着在脏器内的毒依旧存在,便还会再生。”
换言之,想彻底根除,还得找到解药!
赵桓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而戟樾却表现格外淡定,笑着对舒窈道“不管如何,我相信只要有窈窈在,本王就死不了,对吧?”
“对!爷说的没错!”舒窈信誓旦旦回答。其实只要知道毒的具体成分,哪怕只是一个很广的范畴,以她的医术想解开也完全不成问题,但难就难在一无所知,所以只能暂时保他性命无虞。
一场风波就此掀过,舒窈也大发慈悲陪戟樾吃了顿晚饭,但他却不知见好就收,一直缠着她不肯松手,最后忍无可忍,让舒窈直接一碗安神药给干翻了,让他睡到第二天晌午还没起来。
舒窈在偏房研究了一晚上药膏,整宿都未曾合眼,本想吃完早饭就回房好好睡一觉,却得到赵桓传报,说七皇子又来了,并且道明有事要与王爷商谈。
“王爷醒了吗?”她问。
赵桓摇摇头,“许是做完放血疗伤元气消耗太多了,所以这时候还在睡。”
舒窈无奈一叹,暗道这哪是因为元气消耗太多?分明就是她安神药剂量下多了。没办法,就只能她忍着困意去见七皇子。
戟岑此时已经在前厅急的满地乱转,得知三哥还没起床,就急吼吼跟舒窈吐起苦水来,“三皇嫂,你不晓得,今儿凌晨就有太监来报,说戟睿在荒殿中企图自杀,还好御医去的及时,给救了回来,您说……这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我怎么跟三哥交代啊?能知道邪教内幕的就只有戟睿一个人了。”
“不是都救回来了,七皇子还急什么?”
“是救回来了,那……那以后若再闹着自杀呢?我怎么办啊?”戟岑五官都皱在了一起,看来今晨实在被折腾的不轻。
舒窈淡淡轻笑,“七皇子放心,四皇子不会真死的,不过是想闹出点动静,让邪教的人赶紧来救他罢了。”
戟岑琢磨琢磨,经她这样一说,觉得好像也有些道理。因为他问过了,御医说戟睿腕上的伤口并不深,所以才没造成什么生命危险,难道这戟睿真是在虚张声势?
见他略有开窍,舒窈又自顾自说下去,“七皇子也不必日日找人看着他,不是有个小妾刚给他生过孩子吗?将他们母子一并送进去,天天好吃好喝招待着,自然就有人替你看着四皇子了。”
谁愿意刚有孩子就成孤儿寡母?
戟岑犹如醍醐灌顶,这个办法真是绝妙!忍不住满腔激动,一把握住舒窈肩膀,像小孩子一般欢呼出来,“三皇嫂,此招太好了,谢谢你、谢谢你给弟弟出了这么好的一个良策。”
突然,身后传来两声轻咳,戟岑转身,发现是赵桓推着三哥站在了正厅门外,而那两声轻咳是出自赵桓善意的提醒,但比起轻咳声,三哥此刻近乎铁青的脸色才更为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