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舒窈吃惊,“王爷怎么了?他为什么要掀房顶?”
明明出来时还好好的,而且汤药里有让他多睡觉的药,除了每天睡觉以外,他怎么还有精力干别的?
“哎呀,夫人,这里不便多说,您就快随属下回去吧,亲眼看看不就全知道了。”赵桓急的直跺脚,好像耽搁一刻对他都是种煎熬。
舒窈知道他素日是个性格沉稳的,如果不是真的遇到什么棘手的事,绝不会毛躁至此,还一大早就闯进了宫里,便赶紧回屋,把给皇上针灸的穴点都画了出来,留给御医,让他们照着她的方法继续治疗,然后就随赵桓匆匆回了住处。
然而一入院门,肖月的情况居然和赵桓差不多,见到她就像一只被追赶的母鸡一般火急火燎跑了过来,然后一把抓住她手,哭丧着脸庆幸道,“窈窈,你总算回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舒窈一头雾水,可左右瞧瞧,发现满院子除了肖月再没有别的人影,才纳闷询问,“那两个辰府的丫鬟怎么不见了?”
“被王爷打跑了,若不是因为有你和赵桓在此,我也想跑了。”肖月可怜兮兮站在她身旁,眼神无光,脸上还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似是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了。
“我给你的药没按时喂王爷服下吗?里面有至人昏睡的药材,他怎还会有力气撵人?”
“姑奶奶,别管你药里有什么,也得他肯喝才算啊。“肖月不服气的一抬下巴,“总之你自己快进去看看吧,我们是不敢再越雷池一步了,这个暴君,简直目中无人、暴虐成性,也就你能受得了他。”
“阿月,先让夫人进屋瞧瞧,爷都三日没进食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扛不住,况且爷身上还有伤,又中了毒,这一切也并非出自他本人所愿。”
“什么?三日没进食?”那岂不是自她离家那天开始他就再没吃过东西,这不胡闹嘛?舒窈错愕的瞪着眼,一边埋怨,“那你们怎么没早来找我?”
开玩笑,以他现在的状况,一日不吃饭都会让身体越发虚弱,没有营养,又怎么让伤口恢复?何况整整三日,没饿死都是万幸!
“我倒想去找你,可赵桓连着几日不在家,我自己进得了皇宫吗?总不能长双翅膀飞进去吧?”说完肖月就一甩袖子走了,硬生生陪着熬了三日,现在总算把这个烫手山芋甩了出去,她说什么也得回屋睡个昏天暗地。
无声叹口气,舒窈举步来到戟樾房门口,本想直接推门而入的,但也不知道现在的戟樾是记得她还是不记得她那个,为躲避责骂,还是轻轻敲了两下门,可屋里却无人应答。
踌躇半天,她才唤了一声,“王爷,我回来了。”然而再敲一次,还是没人回应。
行吧,那她索性不敲了,直接推开门板走进屋内。
然而,当看清屋里一片狼藉的景象后,她却差点被惊掉下巴。放眼望去,只见屋里地面满是瓷碗碎片,简直下不去脚了,还有摔成两半的勺子、烛台、餐盘、筷子、馒头、米饭,鸡蛋、烂菜,汤汤水水撒得到处都是,可能连垃圾厂都没这乱,唯有不远处的那一方床铺,还算稍显整齐。
戟樾背对着她躺在那,静静看向窗外,此刻……他正在忍受浑身上下所有伤口的疼痛。
以前,他认为自己多年来久经沙场,身上的伤口不下百个,又皮糙肉厚,疼痛根本为难不倒他,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也会被伤痛折磨的恨不得就此归去。
尤其那个可恨的女人也不再出现了,不过就说了她两句,居然就真的把他一个人扔下不闻不问,让他连一点抑制疼痛的慰藉都没有了。这三天,他睡不了一个安稳觉,睁开眼睛就是疼、疼、疼,永远没法摆脱的疼。
每当这时,他就控制不住的去想她,虽然她的脸在他的脑海里总是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可在内心深处,他是需要她的,这点毋庸置疑,只是本身高傲的性格,让他不允许自己把最脆弱的一面毫无保留暴露在别人面前,尤其是一个女人面前。
满腔无法宣泄的烦闷让他变得异常暴躁,他厌恶出现在他眼前的每一个人,因为每一个都不是“她”。并在心里暗想,她是不是嫌弃他了?嫌弃他可能成为一个废人。既然她都不理他了,那他也没必要再去理她,就让他一个人在屋里自生自灭好了,何必还找别人来伺候他?所以……他拒绝进食,拒绝吃药,也不知道究竟是在跟她置气、还是在跟自己置气。
戟樾没回头,就算听见她的声音也不为所动。
可这沉默的空隙,却给了舒窈仔细观察他的时间……
刚短短几天不见,他就瘦到几乎脱象,也对!三天没进食,还能睁着眼睛就不错了。
舒窈满脸都是难掩的心疼,不明白他干嘛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她能理解他的绝望,也明白他的痛苦,因为她也曾经历过,仿佛眼前的磨难永远也看不到尽头,只是再大的绝望都不曾令她放弃努力,她想活下去,不辜负爹爹冒死给的她这一条性命,这是她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
坚持!是的,自八岁以后,她几乎就把这两个字刻在了心里,所以在父母双亡之后,就算四处漂泊、吃过了所有的苦、遭过了所有的罪,又在军营里过了四年猪狗不如的生活,可最后还是咬牙撑过去了……老天也终是没辜负她的“坚持”,让她有了一个愿意为她付出生命的男人,还有了个可爱的儿子,她这辈子已经别无所求。
因此,她不赞成他用这种方式折磨自己,也折磨正在为他感到痛心的亲人。
踩着一地碎渣,她缓缓走到床侧,居高临下看着他没有伤疤的那半边绝美容颜,强压下心中的波涛,试着用哄小孩子的口吻跟他说话……
“辰爷,起来吃饭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