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望去,不知何时戟樾和赵桓站在了院内。
而戟樾难得的穿了一身靛青色长袍,外面罩有一层白色薄纱,那清亮的颜色,显得他面庞越发白皙了,腰间一条金色腰带,头顶玉冠,上面镶嵌了一块跟他衣服同色系的宝石。在光线略暗的院子里,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极为亮眼,而在舒窈的印象中,他大多数衣袍都是白银色系,很少穿着如此鲜亮的衣服。
此刻,他正负手而立,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赵桓……”肖月第一个发出惊喜的欢呼,然后就飞奔过去扑到了赵桓身上,两人脸上皆是难掩的兴奋,你一言我一语、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还手拉着手,模样倒比分开时亲密了很多。
戟樾和舒窈隔着一张餐桌遥遥相望,突然……他对她张开了双臂,好似也在等着她飞奔过去。
舒窈瞪他一眼,无动于衷继续低头吃菜。
戟樾讪笑着摸摸鼻子,倒也没在意她的故意忽视,就只当她是害羞不好意思吧。
为了缓解尴尬,赵嬷嬷赶紧站起来笑嘻嘻的迎上去,“哎呦……您二位爷怎么这样晚才来?不过正巧,我们也刚开席,王爷快请上坐。”
“嗯!”
戟樾先逗逗摇车里的儿子,发现两月不见,小家伙越发出息了,大眼睛又亮又黑,跟黑葡萄似的,越看越招人稀罕,然后才走至舒窈旁边落座,赵桓也拉着肖月坐了下来。因为两个男人的加入,小小一方木桌倒显得拥挤许多,但也给团圆的气氛更增加几许人气。
“哇……真好啊,这样我们一大家子人就都齐全了”新四欢快的一拍巴掌,赶紧给王爷和赵桓倒酒,又给二人添了碗筷。
戟樾对那句“一大家子”很是满意,眉眼含笑,视线却一直落在舒窈身上,发现她好似已经喝了不少酒,不但面若桃花,小嘴儿也被葡萄酒染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嫩粉,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香,清甜又惹人迷醉,只用眼角瞥过一眼,就能让他浑身发烫,要不是碍于周围还有这么些人,他真要忍不住立刻就一尝芳泽的冲动了。
在人看不见的桌面下,他悄悄去握住了她的小手,与她十指相扣,两只温热掌心紧紧贴在一起,舒服得他后背都阵阵发麻,心想这一路的颠簸总算有了超值的回报。
而舒窈是真的有些喝醉了,刚才贪恋这酒的滋味,一不留神就多喝了几杯,本以为果酒不醉人,但也是有度数的,喝多了还是会被酒精麻痹,所以此刻就算想挣扎也是力不从心了。只能用眼神不断谴责他,不明白这才刚走这么几天,怎地又突然回来了?
这回可好,明天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得知他回来的消息,她又有瓜子皮可扫了。
“本王差人送来的礼物你们可有收到啊?”这会换戟樾故意“视而不见”,他没理会舒窈气愤的眼神,一边用拇指摩挲着她光滑的手背,一边对大家发问。
说起这个,那最开心的就非新四和赵嬷嬷莫属了,两人立即滔滔不绝说起来,但总结起来就围绕两个意思进行,一是对礼物的满意,二是对馈赠礼物之人的感谢。
“哎呦呦,这翡翠手镯可真是太让老婆子我喜欢了,您瞧……尺寸也正好,要不怎么说,还得是王爷的眼光呢,下午我去给宋婶子送您的节礼,她瞧见我这镯子,眼睛都看直了,说是从来没看见款式这样好看的首饰,老婆子我在此谢过王爷了。”
“不值什么”戟樾毫不在意一挥手,“赵嬷嬷把本王儿子照料的这样好,理应多加感谢。”
两人话落,新四又站起来,“王爷,新四敬您一杯,也感谢您赠予新四的礼物 ,新四以后定会更加勤于练功,好保护好夫人和小少爷的安全,也不辜负您打小的栽培之恩。”
舒窈咬咬唇,暗道这个小狗腿子,人家一个手镯就把她收买了,还夫人?谁是她口里的夫人?可还没等开口纠正,戟樾却先她一步应了下来……
“好!新四既有这份心,那本王和夫人便接下了。”说完,他竟端起她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嘿……舒窈傻眼,他自己不是有酒吗?怎么人家杯里的就比自己的香吗?她立即泄愤的用空着的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
肖月差点没被王爷的骚操作逗笑,装模作样拿起赵桓那杯酒抿了一口,又咂咂嘴,疑惑的道“哎?奇怪……一样的味道啊。”
摆明是在揶揄王爷,可没想到,她这一打趣,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赵桓同样拿起她的杯酒喝了一口,学着她的样子仔细品品,接着煞有其事的道,“不对,你杯里的确实比我的甜。”
“什……什么啊?”肖月怔住,自己先闹了个大红脸,不明白平时木木呆呆的赵桓怎么突然就开窍了?竟敢公然调戏她。本来想损王爷的,却被自己人摆了一道,她不悦的瞪了他一眼,这傻木头也不知道跟谁一伙的。
“哈哈哈……”戟樾第一个大笑出声,连新四和赵嬷嬷都被肖月吃瘪的样子逗得前仰后合,舒窈唇瓣微勾,露出一排如贝壳般小巧又洁白的牙齿,可一抬头,看见戟樾正用热辣辣的眼神注视着自己,便又把笑憋了回去。小院儿里一时间充满欢声笑语,好似从搬来起第一次这般热闹。
戟樾感觉自己好久好久没这样开心了,这一刻……他不是三皇子、不是辰亲王、也不是戟国未来的储君,只是这小渔村里一户普通农家的男主人,是身旁这个女人的丈夫、摇车里那个婴儿的父亲,他可以放肆的开怀大笑、放肆的举杯畅饮,和围桌而坐之人也没有阶级之分,更不必每说一句话都要经过反复思量、不必考他们说话是不是别有目的,这种心里充满欢愉又全然放松的感觉,让他体会到了这辈子都不曾有过的快乐。
而这美好的一切,都是身旁这个女人给他的,不禁侧头向她看去,却发现她也在掩唇轻笑,滑嫩面庞被灯笼盈黄的灯光映衬得白如凝雪,红唇微启,竟像一朵含苞欲放的水仙花。
猛地,腹间涌起一股燥热,他不自然的别开脸,不敢再看她了。转而向赵桓举起酒杯,“来来来……本王敬你一杯,不愧是跟随本王多年的心腹,深得本王之心。”
“岂敢”赵桓马上站起来还礼,双手举杯跟主子碰了一下,“该是属下敬您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