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即刻从大树上落下两抹黑色身影,二人脸上皆遮着黑巾,让人看不清容貌。可一个已经毫无知觉挂在另一个身上,而且两人周身皆布满鲜血,虽穿着黑色不太明显,但血迹已经顺着袖子点点滴落在地。
她这才明白,原来刚才空气中那股浓重的腥气,就是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时,还清醒着的那个人猛然扯掉脸上黑巾,即刻露出他完整的一张脸,舒窈视线向上,当看清他面容时,整个人都为之一震,难以置信的瞬间瞪大了眼睛,因为眼前之人居然是赵桓。
“舒姑娘,求你……求你快来救救我家王爷,他、他被人砍伤了。”
赵桓踉跄着往前迈了一步,似是要伸手够她。但可能自己也身负重伤,身上还挂着个人,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易了,这一动不要紧,居然两个人一起双双跌倒在地,仰躺着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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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俩人伤的确实不轻,舒窈上前简单查看了一下,而且凭她一己之力,是无法把两个昏死过去的大男人搀扶进屋里的。
便赶紧从后门出去,到宋婶子家把新四和肖月叫了回来。
为了防止血流到院儿外,舒窈先就地给赵桓身上的伤止血,可一扭头,发现肖月和新四居然把戟樾抬进了她的房间,想阻止都来不及了,只剩望而兴叹的份儿。
看出她的不悦,新四垂首躲去厨房烧水,肖月则选择先发制人的道,“一共就三间房,赵嬷嬷和你儿子一间,我和新四一间,你想让我把他抬去哪?”
“仓房!”她立即指出。
“赵桓已经安置在仓房了,王爷不行。”
“为什么不行?”她反问。
“因为赵桓是不可能跟王爷在一个房间里养伤的,让王爷去仓房,那赵桓要睡在院子里吗?”说完便“哼”一声扭头去照顾赵桓了。
舒窈眨眨眼,觉得肖月今日怎么有些怪怪的?
“舒窈姐,你快进屋去瞧瞧吧,王爷一直在喊疼呢。”新四突然过来,催促她快去看戟樾。
真是够了!舒窈无奈叹气,不明白这个消失许久的人今日怎么又突然出现了,还被人砍成这副德行。
“我知道了,新四,你先打盆水把地上的血迹刷掉,然后去宋婶家告诉赵嬷嬷,尽量在那多待一会儿,天黑了再回来,我怕官兵还未离开。”
“是。”新四转身打水去了。
舒窈硬着头皮走进屋,缓缓来到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戟樾,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丝莫名其妙的紧张。
床上,戟樾闭着眼睛,但浓眉紧皱,正一脸痛苦的捂着胸口喊疼。短短几月不见,他真的瘦了很多,下巴越发削尖,鹳骨凸起,连原本宽厚的肩膀都变得略显单薄,脸白似纸,身上的血迹已经把她床单都染红了。
舒窈慢慢在床沿坐下,并没有着急给他医治,眼里看见的,虽是此刻脆弱的他,但脑子里想的……却是他盛气凌人捏碎她手环的模样。
她甩甩脑袋,企图挥开那令人难过的过往。
可狂妄自大已然成了他的标签,而这个标签,并不会因为他现在惨兮兮的躺在这里就有所改变。
她应该救他吗?自己挨完板子,被遗弃在屋里自生自灭的时候,他又何曾对她产生过半分怜悯之心?不但没有,还要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强行要了她的身体,那种身体和心灵同时遭受折磨的滋味,让她一辈子都刻骨铭心。
现在她都不知道,那几天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她渴的要命,却没有人来给她喂一口水,饿的要命,却没有人来给她送一口饭,甚至连个来看看她死活的人都没有。
只能自己一个人拼命熬着、咬牙挺着。每一夜,她都以为自己要坚持不下去了,可还是能在睁眼时看见第二天的太阳,能活到今天,靠的完全是她自己强大的意志力,是她命大、是她命贱,连老天都不收!
但同时,她也要感谢戟樾的不闻不问,是他造就了今日不服输的她,如果没有他,她又如何能变得这样坚韧不拔呢?
他曾问过她,如果我开始就好好待你,那现在我们的结果会不会就有所不同了?
也许吧!她承认,喜欢美丽的事物,这是人的本性,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啊?如果可以,她真想从一开始就不认识他,也好过这样没有结果的苦苦纠缠。
咬咬牙,她重新站起身来,想离开这散发着浓烈血气的房间,躺在那的人虽然没有意识,但还是让她感觉无比不自在,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冷漠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专利,若比心狠,谁还不一定输给谁呢!
可刚迈出一步,她手腕便蓦然一紧,接着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猛然向后扯去,一阵天旋地转,待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被那个本应该昏迷不醒的男人死死压在了床上。
“舒窈……你又要走了,是不是?”戟樾凶狠的瞪着她,两只大手用力钳在她腰上,硬是不准她挪动分毫,就像一只呲着獠牙的狮子,随时都有可能会扑上来咬断她的颈项。
“放开我!”舒窈也凶狠的盯着他,眼见他肩上的伤口不断涌出大量鲜红液体,可他就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样,舒窈甚至觉得,他可能根本没醒,一切都是他出于本能的下意识反应。
“不放!“他坚决摇头,手在她肚子上摸摸,像受到什么刺激一样惊惧大吼,“我儿子呢?你肚子为什么是瘪的?告诉我,我的孩子呢?”
“混蛋!”舒窈奋力抽出手,一个巴掌甩在他脸上,“那是我儿子,不是你的!”
“我不管他是谁的,总之他是不是平安出生了?你告诉我?他是不是平安出生了?”戟樾眼神一会儿清明一会儿迷离,不在乎被打了脸,癫狂的模样让人发怵。
舒窈立即察觉到,他目光根本无法对焦,知道他意识应该还没完全清醒,便也没再跟他计较,据实回答,“是,他出生了,赶紧从我身上起来,你压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