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婧,我从来都没想过要骗你,只是很多事情我当时不能说。\"
李修缘闭着眼睛深深叹气,一边伸手揉了揉胡婧泽的头发,心有千千丝,乱人心脾。
胡婧泽无声流泪,被他抱着挣脱不开,只能一下一下捶着李修缘的胸膛。心里如染色缸爆炸,万般思绪千回百转。
在知道李修缘骗了她,胡婧泽第一时间想起了苏恒辰,想起来他的那双妩媚的桃花眼,想起来他悲伤绝望发疯的质问自己。
似乎有些奇怪,但又在情理之中。
如果不是因为李修缘,那自己也不会跟苏恒辰走到这一步。
虽然事实上胡婧泽和苏恒辰的感情走向崩盘,是因为他们之间不够信任,出了问题。
但感情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恨别人总比责怪自己来的轻松。
这段时间漫长的自我审问的重压,终于有了一个突破口。
理智上胡婧泽不怪任何人,但情感上,内心总是涌出来止不住的怨怼,因为李修缘的的确确插手了她和苏恒辰之间的事。
因为刻骨铭心,所以才被称为初恋,不是吗?
\"是,我父亲和母亲两边的家族的确从来没有要放弃我,但是我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李修缘眼角泛红,依旧紧紧抱着胡婧泽,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
\"婧婧,我从来都不是为自己而活着的,我身上,太多的责任和期望了。\"李修缘一滴泪滑落,顺着俊毅刚折的脸庞,又落在胡婧泽的额头。
胡婧泽被热一刺,心头滚烫,也禁不住姗姗泪涌,知道挣脱不了,索性闭目任由他抱着。
\"红头蜘蛛此前并没有还生的例子,一个都没有。因此在知道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下定决心,要用我一个人,来挽救两边家族的损失。\"
李修缘忍着心中的麻恣翻滚,丹凤眼中燃烧着决绝。
他身上承载了太多的希冀,鲜花满地的下面,是荆棘丛生。豪门之子,很多事都身不由己。
他父亲李敬造了孽,那就由他来偿还吧,不能再让家族受累了。
在知道自己毒素无解必死无疑下,李修缘心静了,心态也缓了,一些争斗似乎也没有必要了。
\"我本想回金京一趟,最后看看你,就去死的。婧婧,我不想变成慢慢变成一个废人。\"李修缘沉顿着,闭上了眼,两行清泪缓缓而下。
从小的矜贵和自尊,以及在墨西哥入伍两个月磨练的军人的尊严,李修缘接受不了自己慢慢被毒素侵蚀,变成一个无用之人。
他宁愿挥刀自刎,刚愎自冽。
但是在见到胡婧泽的那一刻,他原本因死亡将近的平静之心,便又开始强烈波动,他还是想要占有她。
毕竟自己就要死了不是吗?李修缘的私心有了不可辩驳的借口。
似乎老天爷真的开始显灵,就像四年前在荒山拐角孤零零等待死亡的时候,胡婧泽从天而降一样,李修缘在回到金京的当晚,墨西哥那边的安德森教授便发来传真。
卡拉奇的势力一处junhuo交易时,从一个被捕的野人土着那里得知,他们祖先曾被红头蜘蛛咬了一口,后来被一个路过的神灵救活了。
墨西哥当地有很多未经开化的野人部落,彼此刀枪之战也一直络绎不绝,这是一个文明与野蛮碰撞的地方。
为了避免野人被彻底消灭,当地政府采取政策保护,除非特殊情况,一般军阀之类也不会拿他们开练。
这个被捕的野人,是闯入了卡拉奇的交易场所,还吓跑了一个英国佬,卡拉奇这才生气的将他捉起来。
原本是要杀了的。
但这个野人似乎一点也不怕,一直面色焦急地手足并用地比划着,还大吼大叫,被绑着也不老实,口中冒出两句发音不清的,\"右~远~\"。
看守的士兵心念一动,立即报告给了李隽,那野人见到李隽更加激动,眼睛一亮的有些开心,就像见到了亲戚。
李隽眉头一皱,仔细打量一番,确信自己没有这么埋汰的故人,他一生杀伐果断,精于权谋,更有过目不忘之力。
\"李sir,他好像有话要对你说。\"
守卫的士兵忍不住多嘴一句,他们都是卡拉奇的兵,但李sir是卡拉奇的挚友,算是这派军阀的二把手。
他喜欢大家叫他李sir。
\"嗯。\"李隽简短的微微点头,锐利锋芒的眼神扫了一眼,那士兵立马尊敬地低下头,心也砰砰的。
语言学专家很快被\"请\"来,这是个德国人,来的时候一脸愠怒,甚至不愿意7翻译。
但在刀枪威逼下,还是干巴巴地说了,
\"他说,你们这有个人是不是中了红头蜘蛛,叫右远的,发音这个。他们部落可以治疗,他愿意向族长申请,祭祀请神灵下凡,一定能治好他。\"
李隽闻言锋芒眼角一扫,那语言学专家依旧内心愤懑,却还是别了眼角不与他对视。
\"把修缘的照片拿给他看!\"李隽低声吩咐。
\"是。\"立即有人上前,将李修缘照片举到那野人面前。
野人当即狂喜,挣扎着,就像见到了奇珍异宝,认出来了。
\"有劳教授问清楚,怎么个治法?\"
李隽淡淡一言,看向语言学专家兰波,兰波依旧不忿,微微哼气,旁边的士兵立即按紧枪套。
李隽摆手,士兵才后退半步。
\"兰波教授是德国人,听说还是共和党。即便回国,也是大好的前程,却甘愿留在墨西哥,做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学老师,的确令人赞佩。\"
这话听在兰波耳朵里很刺耳,这是威胁我吗?!当即冷笑着,\"我就是要留在这里,开化你们这群野蛮人!\"
这话他特意用墨西哥语说的,为的就是让周围的人都听得懂。墨西哥语种是英语和本土语各半,基本上两种语言都明白。
房里几个武装士兵按耐不住了,被骂了谁没有火气。
但是李隽让大家安静,不疾不徐,\"那兰波先生在墨西哥十年,开化的结果如何?\"
兰波看向窗外,\"我教过一万多学生,这之中有多数心中已经燃起共和之火。\"
\"那你知道为什么政府不制止你这种煽动的事吗?\"李隽依旧语气清淡。
\"那自然是真理永胜!就算打倒一个我,还有千千万万个我,我只是宣扬真理的使徒而已!\"兰波说起来,眼睛中亮着小小的火焰。
李隽嘴角微勾,眼神古井无波,\"那是因为你的所作所为不会有任何作用,等学生们走入社会,就会发现,去他的平等,这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兰波想反击,但李隽接着说,\"德国是共和理想的起源,到现在已经两百多年了,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依旧没能普及? 二战时那位\"伟人\"也曾是共和的一员,你们惨败后,不也变成了资本主义国家。如今你站在这里,又有多少立场?\"
\"共和的思想,必定会传播整个世界!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兰波脸色开始涨红。
\"哦?是吗?那我拭目以待。但是今天,我不和先生废话了,要么翻译,要么就永远留在这里!\"李隽依旧云淡风轻,似乎别人的眼光生死不值一提。
旁边的士兵立即上前按枪,印证李隽所言非虚。
\"你的学生们还在等你。\"
李隽补一句,而后走到一边龙须椅坐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
每敲击一下,就传来兰波的一声痛呼,士兵们看眼神给他腹部一击。
十下不到,兰波就倒地不起,脸色发白地蜷曲着。
\"十分钟之后,我要结果。\"李隽头也不抬地走出房门,后面的痛呼声更甚。
七分钟后。
一个士兵拿着图纸呈给李隽,上面简短画着一朵花和一个人。
\"那个野人说,他们部落有人被咬后,族长击鼓祭祀,有神灵从天而降,带着神花出现,从未救了那个中毒的人。\"
李隽看着画不语,即使线条简约,但还是能辨认出那份独特的东方气韵,衣服上还歪歪扭扭的绣着一个\"龙\"字,那野人记性确实不错,仅凭记忆居然能画出来。
\"那人是怎么认识修缘的?\"李隽收了画,抬眼问道。
\"说是少爷曾经救过他。最近有人去他们部落跟族长谈话,说少爷中了毒,可有解毒之法,但是族长说没有。他去质问族长为何撒谎,却被关了起来,好不容易今天才逃出来,就摸索着来报信了。\"
李隽微微点头,自从李修缘中毒之后,除了正规医疗,他的确派人去各个土着部落打听,可有秘方,结果无一例外都是没有。
\"继续关着他!\"李隽沉声,微微一动,\"给他找个女人。还有,把兰波专家送回大学。\"
\"是,李sir!\"那士兵立即承命,却走的有些微微踟蹰。
\"怎么了?还有事!\"李隽敏锐的察觉到。
\"是!\"士兵被吓了一跳,立即原地立正,不敢隐瞒,\"我…我在想…修缘少爷什么时候回来。\"
\"他不回来了。\"李隽沉声斩断。
\"可…是!\"小士兵想着还是咽下去了,不该自己问的就别问。
虽然他很崇拜李修缘,修缘少爷出手阔绰,能武能练,不怕吃苦,在军中人缘极好。
\"下去吧!\"李隽清淡地抬眼,那士兵立即忙不迭又正步地走了。
李修缘决不能回来。
且不说去那个部落的是不是自己的人,就这个神灵之法,也是行不通的。那个族长根本就不想惹麻烦,这个偷溜出来的野人,一不确定是不是间隙,二不确定是不是诱饵陷阱。
送回去也是一场空。
何况现在政局动荡,明年就又换选了。这时不宜与土着部落发生冲突,毕竟这是有政府庇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