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唐看着这几人离开,笑出了声。
林初回头看她,微笑问:“笑什么?”
“你真的教?”苏唐好奇的问。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林初看着苏唐道:“他们毕竟都喊我林老师。”
苏唐笑的更大声了,“这可是你们鬼谷派绝学,你爸知道了,肯定打死你。”突然笑容僵了僵,立即岔开道:“哈,我也是叫过你林老师的,你可没教我什么。”这几天已经很小心,不提他家里人,现在只希望他没注意刚才那句话。
林初仍微笑着,“我爸不打我,他只是做做样子。小时候,都是我妈动的手,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
“是吗?”苏唐也微笑的看着他,“我以为你会很乖。”
林初摇了摇头,“那时候,邻居们都说,只要老曾家揍孩子,不出5分钟,老林家肯定跟上。但是老林家揍孩子,老曾家跟上只要1分钟。”
“为什么?”苏唐问。
林初笑道:“因为,浩子闯祸,肯定有我一份,但我爸还是会给我认错的机会,通常我都抓不住,所以需要5分钟。但浩子就比较惨了,要是我闯祸被发现,他爸妈问都不问,直接混合双打。”
苏唐捂着嘴笑起来,点着头道:“曾警官确实惨,万一和他没关系,那这揍不是白挨?”
“没这可能。”林初边笑边说:“不过,3年级后,我们就小心了。”
“被打怕了?”苏唐笑着问。
“不是,怕赔钱。”林初笑道。
“哈哈,难道之前赔了很多钱?”苏唐笑问。
“是笔巨款。”林初点头,回忆道:“当时,我们去我妈厂里玩,看见会议室里有台大彩电,小时候没见过这么大的,就想打开看看。不知道怎么回事,电视机掉下来了,屏幕直接砸碎。我们两个慌了,没等大人们来,就一口气逃出了厂区。浩子说回家会被打死,不如去打工。我说行。然后,我们就往城里走……”
“3年级?”苏唐问。
林初笑了,在石头坐下,“是啊,到市区2、30公里吧,有公交车,但我们两个总共只有3块钱。”林初看着手上的小石头,回忆着小时候的事,脸上满是笑意,“那时快年底了,天黑的早,肚子又饿。原本我想着,3块钱能换6个饼,可浩子坚决不吃饼,要吃肉包。我们一人吃了个肉包,钱就花完了。”
“后来,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直没到城里,天越来越黑,我们躲在桥底下,很冷,想生火取暖,怎么都升不起来。没办法,只能相互抱着。可是晚上太冷了,我就小声问浩子,要不先回去,等明天拿够了钱再走?浩子同意了。然后,我俩就往回走。没多久,遇到我妈,还有来找我们的邻居。回到家,我妈给我煮了面,我看她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唉,反正那次,我俩都没挨揍。”
说完,停了很久,苏唐忍不住问:“后来呢?”
“后来,我们两家各出了1000,赔了彩电的钱。我爸找了我俩说,这钱是要我们还的。之后,我和浩子一放学就去捡饮料瓶、送报攒钱。总之后来,我们再闯祸都不敢弄坏东西了。”林初笑着说。
“2000啊,你们几分、几毛的攒,是什么时候还清的?”苏唐笑问。
“噢,那年高考结束,我们去打暑期工,第一个月赚了400块,终于还清了这笔账。”林初点着头说。
“不会吧?我还以为不让你们还了。”苏唐笑道。
林初笑着说:“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这招是四位家长,整整商量了一晚上才做的决定。”
苏唐叹了声,“男孩子真难教啊。”
“好了,天都黑了,我得布阵了。”林初微笑着说。
苏唐点头,“行,我再去帮你找些合用的小石头。”顿了顿,皱着眉转头问:“有没听到哭声?好一会了。”
林初低下头,盯着脚下的阵图,没答。
“怎么回事?”苏唐侧耳细听了好一会,哭声越来越响,似乎是哭的人越来越多,“这声音……是不是曾警官的妈妈成阿姨?”
林初仍不答。
“我去看看。”
“不用去。”林初突然出手,一把拉回苏唐,
苏唐不解的看着林初,见他眼中似乎也含着泪,“怎么了?”
林初低下头避开她的眼神,假装专心研究阵法,半晌轻轻道:“今天,头七。”说完,放开苏唐,转过身背对着她,眼泪完全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片刻,一只拿着纸巾的手,悄悄伸了上来,苏唐的声音在身后说:“我有点事,要去找老孙,你一个人没关系吧?”
林初没回头,接过她手上的纸巾,点了点头。
有的人信来世,因为这样就还能遇见,甚至还能再续前缘,所以,离开只是为了下次相见。
可是来世啊,就算真的有、就算记得曾经所有的一切,但不再有血缘、不再有共同的语言、可能连肤色都完全改变的时候,记得曾经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大家都成了另一个人,开始了另一段人生。而这个世界,最终还是物是人非,或许连物都不似了……
人,总归是有今生没来世的;离开的,纵有万般不舍,总归是再也不见了。
林初一个人坐在墙角,眼中是泪、嘴角是笑。想着老妈的每一顿打;想着老爸的每次说教;想着家里数不清的快递,全是稀奇古怪的垃圾,始作俑者还老是洋洋得意。林初摸了摸手腕,没想到这千机丝倒是真的,够换市中心一套房了吧,也不知道哪弄来的,他还不敢和老妈说。
一阵巨痛,林初急忙拿出药倒手上。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握住手腕,“哎,不要。”然后,一股极轻柔的魂力通过手腕,控制住了体内乱窜的魂力。
苏唐没上前,握着他手腕坐在墙角的另一面,问:“好点了?”
“嗯。”林初点了点头,苦笑了一声,伸手擦了擦眼睛。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林老师,你也知道的,我空有苏氏渡灵师的名头,其实什么都不懂。所以,你得教我。”苏唐看着天空,过了半晌,微笑着说:“不过呢,如果有一天,你突然发现我什么都会了,那……你可以对我说‘宫廷玉液酒’,要是我对的不是‘黄河入海流’,你只需要最后再抱抱我,离开就好。”
林初表情一滞。
“记住了,我们的暗号。”苏唐笑起来。这比昆仑界那个傻蛋想的,聪明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