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思安忽然着急召来向思明,与他交代了一件事。此事令他措手不及,惊问道:“王爷,此事事关重大,是否应再斟酌一番?”
“百里俾贼心不死,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向思安语重心长,“本司与唐崖土司相交已久,此番将亲书一封,务必亲手奉上。唐崖土司见字如面,定会了解本司心意。”
向思明见他主意已定,便未再反对,只是说道:“与唐崖结盟,倒是好主意。可我担心百里俾事先警觉,或是已与唐崖互通,此番前去,岂不是……”
向思安大笑道:“放心吧,容美与唐崖水火不容,绝不会互通。二弟,如你所言,此去唐崖事关重大,万不可大意。为以防万一,本司决定派一人与你同去。”
向思明得知向思安派墨白与他同去唐崖时,似是稍稍有所犹豫。向思安不解地问他有何顾虑。向思明叹道:“倒是并无顾虑,只不过姝儿康复不久,身边缺不得人。若是墨白留在府上,也方便行走照顾。”
“这个无妨,墨白不在府上,月儿不还在吗?我让光儿也多抽时间过去陪陪姝儿。”向思安道,“或是将姝儿接过来,府上人多,与她说话的人也多,她也不至于如此孤独了。”
“何时启程?”向思明问,向思安道:“越快越好,以免夜长梦多。若是无其他重要之事,明日便可出发。”
当日,向思明便将姝儿送来王府,姝儿主动要与墨月同住,墨月甚是开心,欣然应下。向思明离开后,墨月问姝儿:“二叔为何走得如此之急?”姝儿并不知情,她问过父亲,可向思明未告知她实情。
“也罢,不说便不说。明日一早我带你去个有趣的地方。”墨月指的是练兵场。
当天晚上,向思明趁着夜色,又独自去与马冰见了面。马冰得知王爷竟派他前往唐崖,当即便惊恐万状,唉声叹道:“这几日一直在练兵,看来王爷果真打算要动手了。”
向思明说:“明日一早,我便要启程前去唐崖。你今晚便派人前去通传百里土司,务必阻止此行。”
马冰不解,随后才知墨白将与他一同前往唐崖,于是问道:“万一他不从,该如何是好?”向思明双眉紧锁,表情凝重:“我本打算独自前往,凡事也好随机应变。可王爷非要安排他与我一道前往。罢了,到时再看吧,眼下事出紧急,管不了那么多了。”
第二日一早,墨月便与姝儿跟随雁南飞到了练兵场,姝儿已许久未来过此处,想起孩提时曾随父亲与墨白一同到此玩耍的情景,如历历在目。
“阿哥时常在此练剑,我便陪他一道。”姝儿眼中含笑,“练完剑后,我们便一道回府,阿爸偶尔也会亲自接送我们……阿爸尤其喜欢阿哥,虽然他未说出口,可我看得出来,在他心里已将阿哥也当成了亲人。”
墨月打趣道:“待阿哥娶了你,那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姝儿害羞了,望着在不远处练兵的雁南飞,问道:“你打算何时与雁公子成婚啊?”墨月笑嘻嘻地说:“阿妈说了,待你嫁给阿哥时,便也是我与雁公子成婚之日。”
“阿妈真如此说的?”姝儿半信半疑,墨月一本正经地说:“那是自然,阿妈亲口说的,还能有假。若是不信,待阿哥归来,你当面一问便知。”
“哎呀,哪有不信。”姝儿开心不已,“只是阿哥此次随阿爸出门,也不知因何事而去。自打昨夜开始,我这心里就七上八下,总觉得将有不好之事发生……”
墨月想起自己也问过墨白,可墨白称王爷交待不许与外人说起。不过,她一想墨白与二叔同去,途中纵然遇到何事,也定然会迎刃而解,便也稍稍放下心来。
“你不知,我也不知,雁公子定会知道一二吧。”姝儿道,墨月说:“待会儿一问便知。”
中途歇息时,雁南飞叫上墨月与姝儿一道去军帐之中歇息饮茶,姝儿赞叹道:“我方才看见雁公子练兵,也不自然想起父亲当年在此练兵时的情景,一晃便过去了十多年。”
“是吗?当年墨兄是否也与你一起呀?”雁南飞故意如此问道,姝儿腼腆地说:“那时我与阿哥最喜之事便是随阿爸来此练兵,未想都过了这么些年,每每看到将士们如此卖力,听见如此激扬的喊杀声,便觉得无论遇到多么坏的事情,也都能挺过去了。”
墨月与雁南飞都听出姝儿说的是何事,雁南飞叹道:“是啊,所有不好之事都过去了,如今你也治好了双腿,那些不开心之事便不必再提了。”
“对,不提了。那些不开心之事,便让它们全都过去吧。记得阿爸与我说过,开心也是一日,不开心也是一日。既是如此,为何还要不开心呢。”墨月眉飞色舞,随后问起他是否知晓向思明与墨白一同出门所为何事。雁南飞却惊诧不已:“我还以为你们二人知道,正打算问问你们。”
墨月与姝儿不禁面面相觑。墨月叹道:“看来此事非同寻常,我们全都被蒙在鼓里。”
“无妨、无妨。王爷差二叔与墨兄一道去办的事,定然是正事。不过,可能出于某些特别的原因,暂时不能对外言说罢了。”雁南飞让她俩切勿胡思乱想。就在此时,忽然进来一人,报请后续练兵事宜。
雁南飞道:“继续体力训练吧。”来者抱拳离去之后,墨月盯着此人背影看了许久,直到姝儿叫她时,它方才收回目光。姝儿问她在看什么,她讪讪地摇了摇头。
当天晚些时候,二人将姝儿送回之后,姝儿有如兰陪着说话,如兰也顺便教她一些编织西兰卡普的手艺,一边念叨着:“白配黑,看不舍;红挨黄,亮晃晃;要想精,加点青。”
墨月趁机拉着雁南飞离开王府,来到了集市。这个时辰,夜幕低垂,天寒地冻,集市上却仍有不少做生意的摊贩尚在吆喝叫卖。雁南飞忽然笑了起来,墨月问他有什么可笑的。他说:“我笑你将所有心事全露在脸上了。”
墨月苦笑道:“被你发现了。”雁南飞于是说:“叫我出来何事?说吧!”她沉默了片刻,方才声音低沉地说:“我意外发现了一些事,可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雁南飞停下脚步问她究竟何事,墨月却反问他白日里去军帐之人是谁?
他早就发现她不太对劲,狐疑地问她为何打探此人。她并未直言,而是带他去了向思明经常与那人私下约见之地。
“这是何处?”雁南飞随她藏身于黑暗之中,她鼓起勇气说:“前些日子,我去寻姝儿姐姐时,意外看到二叔到了这里,可我问他去了何处时,他并未说实话。”
雁南飞迟疑道:“二叔来此处见过的人,是否便是你今日在军帐见过的?”墨月道:“正是此人。”雁南飞联系墨月这几日非要随他去练兵场一事,不免感叹道:“怪不得。莫非你曾跟随他进了军营?”
墨月并未否认,还直言道:“我虽不知二叔与此人究竟为何私下约见,可总觉得事出有因,且很是奇怪。倘若不是有鬼,为何不堂堂正正地约见?”
雁南飞这时方才道出此人姓甚名谁:“此人唤作马冰,千夫长。”墨月接着说:“二叔此时正好也不在,不如我们前去看一眼?”
雁南飞听她如此一说,也顿觉疑惑,当即便决定顺了她的心意。
二人悄然走了过去,雁南飞示意她靠后,轻轻敲了敲门,很快便传来一阵稀疏的脚步声,但立即又消失了。雁南飞明明听见屋内有人,却不知为何又无人回应,顿时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回头与墨月对视了一眼,随后一脚踹开门,但就在那一刻,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便刺了过来。他避开之时,又将墨月推开一边,一掌将对方推翻在地。
屋内之人正是马冰,他本以为外面来者是容美派来之人,却忽然意识到不妙。他无处可逃,只能迎了上去,谁知遇见的竟是雁南飞,仅交手一个回合便败下阵来,被雁南飞缴了利剑,踩在脚下,脸色苍白,动弹不得。
雁南飞问墨月:“是他吗?”墨月点了点头。雁南飞拿剑指着马冰,马冰此时也认出他来,惶恐不安,叫了一声:“雁公子……”
“你这剑法,全是随我学的吧。看来学艺不精啊,还需多多练习才是。”雁南飞将剑收回,又让他起身,之后才问他为何会在此处?
马冰耷拉着脸,默不作声。墨月见状,直言道:“你与土目为何会在此处多次约见?”马冰见她提起向思明,便知晓事情已然曝光,想瞒是瞒不住了,这才说道:“小人与土目之间并无……”
“胡说!”墨月怒喝,“若是正大光明,便不用偷偷摸摸。快说,你与土目究竟有何见不得人之事?”
雁南飞也跟着说道:“若是没有实话,便将你带去王爷面前。”此言一出,马冰立即跪地求饶:“雁公子饶命,小人……小人若是说了,定是死罪呀。”
“你若是不说,也是死罪。若是说了,我还可与王爷求饶,兴许能保你不死。”雁南飞此言不由得马冰不信,他连忙鸡啄米似的磕头,随后透露了与向思明之间的秘密。
原来,马天宝死于向怀光之手后,马冰便怀恨在心,一直想要找机会报复。某日,向思明找到他,声称得知他与向怀光之间的仇恨,并承诺可助他复仇。
马冰当时自是不信,且异常惊慌,直到向思明道出打算除掉向思安,争夺王爷之位时,他方才信了。此后,他便做了向思明的帮凶,替他与容美传递往返消息,勾结百里俾,以待时机成熟,里应外合,除掉向思安。
雁南飞与墨月听闻这番话语之后,简直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雁南飞屏住呼吸,想要捋捋清楚,墨月忽然惊恐万状,大叫一声“不好”。
“何事不好?”雁南飞刚问出此言,立即便大惊,一把逮住马冰,怒声质问道:“土目此番究竟为何事而离开?”马冰道:“小人也不知。”
墨月甚是担心墨白安危,催促雁南飞立即回府去与王爷问个究竟。雁南飞却不知该如何处置马冰,打算将他带回。马冰再一次哀求他放过自己。雁南飞说:“我承诺过会跟王爷求情,你只需随我回府,定可无事。”
马冰见求情无用,只好起身,可他趁雁南飞一不留神之际,忽然出手挟持墨月,把她当成质子,威胁他将剑放下,否则便杀了她。
墨月被他掐着脖子,动弹不得。雁南飞只好言听计从放下利剑。马冰冷笑道:“对不住了雁公子,我若与你回府,定是死罪。你且待在此处,但这位姑娘得随我走一趟,待我脱身之时,便放过她。若是敢乱来,这位姑娘今日便会葬身于此。”
“你最好莫要伤人。”雁南飞冷言道,“放开她,我一言九鼎,答应放过你便定然会放过你。”
马冰手上一紧:“退后。我也一言九鼎,只要你不乱来,便不会伤害姑娘半点。”
雁南飞还打算劝阻他将墨月带走时,墨月道:“阿哥,我无事,你在此等我回来。”
马冰以为自己得逞,一阵狞笑过后,便挟持墨月一步步退至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