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一样，只不过懂得多一些。”余均说出这句话时，空气仿佛略微凝固了半秒，但随即恢复正常，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余均调整到一个更放松的姿势，他，不，应该说它，继续聊道：
“她打算一直把你带在身边教吗？”
“不是，她给我报了个班，让我学习。”
“学习班可不便宜，她很有钱吗？”
“没有，”白洁摇摇头，低垂眼眸，祂用小学生的常识也知道，有钱人不会住在单元楼里。
“她对你的投资、对你的期望都很高，希望你掌握必要的‘知识’，”余均轻敲桌角，语调平稳而有力：“不要辜负她。”
“嗯。”白洁郑重地点点头。
“等你掌握足够的‘知识’，就要考虑‘力量’，”余均道：“这个世界，力量不够是无法生存下去的。”
“力量......”小白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感受着整个世界范围内的灾祸，道：“我有力量......”
“光有知识和力量也不够，还需要信仰。”余均补充道：“知识能让你不被排斥，力量能保住最后的底线，而信仰，才是不断前进的动力。”
白洁听着深奥的理论，问道：
“那老板你信仰什么呢？”
“我信仰灾祸之神。”余均的语气顿变庄严，“祂的威严贯彻苍穹，祂是幸福与安定的反面，是隐于万物之中的怒火，是天启之上的意志，我信仰【灾祸】，臣服于祂的威能，憧憬祂的仁慈，畏惧祂的怒火，忠诚祂的信仰。”
小白听罢，微微低下头，听到别人这么夸自己，祂有些不好意思。
余均恢复到平常的语气，道：“【灾祸】的信仰较为普遍，但在理解象征界之前，我建议你多了解本位神和双子神，等找到最适合你的信仰后，贯彻你的虔诚。”
“嗯，”白洁对这位信徒非常满意，道：“那你对【灾祸】之神有什么要求吗？”
“信徒不应该对神灵提要求，神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信仰者的激励。”余均道。
“好吧。”白洁有些遗憾，祂很想找机会满足信徒的愿望，毕竟上一次的失败记忆犹新。
“在拥有了知识、力量和信仰后，人生之路才刚刚开始，”余均道：“如果你活得够久，记忆便如流水侵蚀，塑造你的人格，若不注意，它会将你改造的面目全非，面对时间，你要选择记住什么，遗忘什么。”
小白沉默片刻，祂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最初是白洁给祂的，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祂永远不会将这份记忆遗忘。
“世界上存在诸多‘劣性信息’，它们会把你改造成不认识的人，让你觉得陌生，对于这种模因，最好的处理方式是遗忘和避开。”余均说着，将手搭在柜台上的头骨上。
“嗯。”白洁点点头，祂确实在黑桥论坛看到很多乱七八糟的信息，虽然凭祂的常识并不太懂，但祂隐约觉得是一些不好的东西，所以祂也会将这些模因在‘记忆层’淡化，避免影响到认知，想到这儿，白洁突然好奇余均的处理方式，问道：
“老板，你是怎么处理的呢？”
“我有独属于自己的方法，但无法使用。”余均摸了摸头骨，耳坠轻轻摇晃，反射出微弱的光芒，“我有一个工具，能改造记忆层的信息，但只能对别人使用。”
白洁想了想，聪明的小脑瓜一转，问道：“那能不能让别人对你使用呢？”
“可以，但不能，”余均的语气逐渐变冷，“把主动权交给他人，意味着暴露我的一切。”
余均的言外之意，是它没有足以信任的人，小白眨了眨眼，第一时间想问“家人呢”，但考虑到可能没有，便问道：
“老板，如果你信仰的神灵能帮你呢？”
“神灵离我太远，我无法触及，”余均的手在头骨上轻轻抓了抓，“我也没有资格接近祂。”
小白不知道怎么回应，祂有些惆怅地发现，自己不太会应对他人传达的情绪，祂对情感知之甚少，就像一个孩童站在成人世界的大门前，懵懂而无措。
“你第一次来失落书店，有权选一本书带走，”余均伸指抵在书架上，目光滑过一本本五颜六色的书，语调悠扬，“每本都有价值，我会为你亲自讲解。”
“好。”白洁有点开心，毕竟这是信徒的礼物，
祂站在书架前，认真挑选，手指滑过第一本：《传播学导论：模因的本质和变异》，作者：柯光岳。
余老板扶了扶眼镜，不紧不慢介绍道：“模因学，了解想象界的入门学科，但精通者少之又少，柯光岳作为非帷幕学者，能纯理论性地分析模因学的基础运作原理，也是一大奇才；你能选择它，看来你对信息学、社会学、心理学都有涉猎，否则连序言都看不下去。”
白洁听着天书般的介绍，很快将其放弃，手指滑到下一本书：《微观心理学》，作者：冈高史。
余老板看向书名，略微思考一阵，继而道：“微观心理学，不同以往的大众心理角度，这本书采取了微观心理活动，结合了现代脑科学检测仪器，小到‘起床气’这种微观心理现象都纳入了严谨的科学研究，提出了“一切无意识都是显意识的侧面”观点，你对这本书感兴趣，说明你有扎实的精神分析学知识和脑科学仪器实验素养。”
白洁听完，赶紧放弃，手指滑到下一本书，并非常满意地将其抽出，看来是决定选这本了，而且这本书比前两本加起来还厚。
余均看到书封的瞬间，目光一凝，并瞥了一眼白洁，欲言又止，白洁将这本书放在胸前，展示给余均道：
“老板，请问我可以把这本书带走吗？”
“当然......”余均还是忍不住看了眼书名：
《家常菜的500种做法》
“谢谢老板，”白洁道谢完毕，突然想起什么，好奇地眨眨眼：“老板，这本你不讲解吗？”
余均：“......”
余均回到柜台，白洁也拎起包，准备离开，突然，余均开口道：
“最近别到太阳天平广场去。”
白洁微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推门离开，看着祂离去的身影，余均重新拿起那本正在看的书：
《人类酷刑简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