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监控画面中,见到我奶奶。
抬眼看向张暧:“这怎么可能。”
“那医生亲眼见过她几次,留下这张照片,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毕竟这事,一旦有泄露,那些学生的年纪,就够他下半辈子都呆在里面了。”张暧将手机收了起来。
沉声道:“先去看看吧。”
我却全身发冷,可一想,却又在情理之中。
奶奶是接生婆,以前有过很多重男轻女的,来找她。
让她摸胎,确定是男是女。
如果摸成是女胎,大部分是要打掉的。
也有不方便去医院流的,比如那种怀孕的寡妇,老公出去一年没回来的。
还有年纪太小,去医院怕留下身份信息的。
奶奶打胎,据说也有一手,一碗药下去,就流掉了。
她还会给几副草药,回去熬了喝,不伤根本。
更甚至有人找奶奶要生子秘方,以及转胎丸的,奶奶有求必应,以至口碑好得出奇,很多人怀胎不去医院,先来找奶奶。
这也是为什么嫂子怀孕,我虽提出要去医院,但却没有强行要求的原因。
我一开始就该想到的,生育、巫术……
这些就是我奶奶拿手的。
可脑袋却嗡嗡作响,她们暗中还做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还是朝我任教学校的学生下手,她们有没有半点想过我?
“谢景豪也见过她,是吧?”我紧握着竹拐,掌心一片冰冷。
所以谢景豪去中医馆问,只是因为村子里出事了,进不去,想打听一下。
直接找上门来,是因为知道我奶奶参与了,以为我也知道,所以才信任的说出了下面石化。
到我们提出,让他说是什么事的时候,裤子都没穿就跑了,是因为发现我们根本不知道这祭儿婴的事情。
一切都是有踪迹的,只是我没有发现。
车子划破夜色,开得飞快。
我脑袋轰隆隆的,苦笑了一声:“你说我在他们眼中算什么?”
和我哥嫂一样,就是她们的工具人吗?
张暧轻叹了口气,最后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估计连安慰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车内一片寂静,只有夜风呼呼的声音。
张熠的手机上,有同步的位置导航。
没一会,就到了。
停车的地方,就是镇上废弃的供销社,以前挺辉煌的。
后面废弃了,几次想改建,但因为谈不拢价钱,就一直荒废着。
张熠停好车带路,张暧扶着我下车,见里面黑漆漆的一片,沉了沉眼,转身半蹲在我身前。
有前面的经验,我倒没矫情,直接将拐递给他,趴在他背上。
在他背起我的时候,张熠看向我的目光沉了沉。
供销社废弃太久,没有灯,漆黑一片。
前面的张熠打着手电,带着路,地上还不时有什么虫子唆唆的爬过。
看张熠的路线,应该是去后面仓库的。
但他走着走着,神色就不对了,扭头看了张暧一眼:“里面怎么一直没动静?”
张暧也皱了皱眉,背着我一个箭步,快速上前。
就在我们穿过前面的供销大楼,到后排仓库前时,就见正中一个仓库门大开着,院后墙边上竖着一根木质的旗杆。
因为年代久远,旗杆从腰斩断,只留一个多高立在地上,断口处,折插着一个人。
身着张熠一样的黑色褂子,头与四肢垂落得几乎贴着那半截旗杆,而血水染红了旗杆。
“张炜。”张熠脸色一沉,却并没有上前,而是戒备的看着那大开的仓库门:“张熔不见了。”
“在里面!”张暧将我放下来,转手在后肩胛处摸了摸,直接抽出那把骨剑:“你看着云渺!”
跟着一步步的往那大开的仓库门走去,等到门口时,他猛的怔住了,跟着后退了几步。
轻吸着气,将骨剑收起,这才道:“可以过来了。”
张熠浑身一僵,连忙往前两步,可扭头看了我一眼,见我拄拐跟上后,这才一个纵身进了仓库。
我跳着跟上去,刚到门口,入眼就是一片腥红作呕。
这仓库三面除了门,摆满了架子,上面全是一个个的玻璃瓶。
里面有的不知道泡着什么,时间太久,物体发胀发红,水色发浑。
有的明显是刚发育的婴儿,有的是满罐子的眼球,有的是手,有的是脚,有的是内脏……
而在架子边缘,都挂满了一把把扎成古怪样式的草把,以及牛头骨,或是其他明显与巫术有关的古怪物件。
架子每一层都盘着一条蛇,或是烙铁头,或是银环蛇,正朝我们半弓着身子嘶嘶的吐着蛇信。
似乎是守护着那些罐子里的东西,不让人靠近。
仓库正中间的地上,一个穿着张家衣服的女子,四肢摊成大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正看着天花板。
我上前一步,想踏进仓库门,看一眼天花板上有什么。
张暧却伸手拦着我,摇了摇头:“死的是张家人,我们会解决的。你先到外面等我……”
“你不让她看,她怎么知道云家要做什么?”凌沧的声音从旗杆处传来。
还围着旗杆转了一圈,一步跨到仓库门口,朝我伸手:“云渺,进去了,可就不能后悔了。”
“凌沧!”张暧沉喝了一声。
低声道:“她不是那条烛阴!”
“她是!”凌沧脸上尽是笑意,见我不伸手。
直接伸手,将我打横抱起:“从她抽出蛇骨,为我塑魂开始,她就已经是烛阴云渺!”
张暧抬手想拦,可凌沧冷呵一声:“你就不问一声你那由云老太渡冥河,才引魂入胎,顺利降生的长姐了吗?张暧,你们云海张家,金乌血脉,也算不得人吧!”
“你今日胆敢拦本君!”凌沧瞥眼看向他后背,冷呵道:“这把骨剑,怕是挡不住本君的幽冥火!”
“凌沧。”张暧脸带悲戚,轻声道:“放过她吧。”
可眼睛扫过我,却慢慢放了下来,退到一步。
我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脑袋下垂,入眼就看到了天花板上,以血水画就的万蛇图。
不!
不是画的,而是雕的。
那血水还是活的,一点点注满着浅浅的雕沟。
仓库暗昏,光线照着的地方,能看到蛇身是鲜红的,看不见的地方,只见黑色的东西流动。
所有蛇的头,都对着天花板最里面,一条人面蛇身、通体漆黑的大蛇。
而那人面,雕得无比精细,栩栩如生。
在注满血水时,双目赤红,唇角因为血水汇聚较多,半滴将落未落,宛如刚进完食,还没来得及擦拭嘴角的血。
可那张脸,赫然就是我的!
“这是她刻意留下来的。”凌沧抬头看着那万蛇朝拜图。
朝我低声道:“云家要的,是改天换地。你奶奶在引诱人族,祭儿婴,引天道崩塌。再以张家金乌血脉,祭祀烛阴。”
我低头看了一眼,只见那血水都是从天花板四周流过去的。
地上躺着的张熔,身下尽是细密的血槽。
眉心和脖颈,手腕,以及心口处,各钉了一枚拇指粗细的空心管引血。
这些血水顺着暗槽,由什么引着,血祭了这一幅图。
以人为祭!
可她们不是带着那条烛阴,进了哀牢山了吗?
又是谁在这里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