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官场上,因为官僚政治立场不同从而划分了派别。
自从王安石变法后,更是以他与司马光为代表划分成了两大派,改革派与保守派,也有人称之为新党、旧党。
新党也就是改革派要求立竿见影,国库收入明显;
而旧党保守派反对新党急功近利,与民争利。
随着王安石下台,宋神宗驾崩后,旧党因太皇太后高滔滔的执政,再次复起,并将对立的官员清离出朝堂。
只是在司马光去世后,旧党内部涉及到了权利分配的问题,也逐渐有了派系的内斗。
从而形成了洛党、蜀党、朔党三个党派。
绍圣四年(1097),五十九岁的苏辙因为党争一贬再贬,从筠州被贬雷州。正月与被贬在惠州的苏轼相遇。
六十二岁的苏轼,身子骨已然不好了。只是见到时隔三年多年再见到弟弟,内心还是欣喜万分。
各自将家中亲眷安置好,兄弟俩终于可以好好说会话了。
苏轼看着身子不再挺拔,发丝斑白的苏辙,叹息之余又有些好笑,两人好像这一生都在奔波中度过。
“子由,你也老喽!”
苏轼拍了拍弟弟的后背,有些打趣道。
“嗯。”
苏轼语气里充满着苦涩:“三姐都走了两年了,家中同辈也只有咱们两个老东西了。”
家里人给他们两个准备好酒水就没在打扰,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开始说起了小时候的事。
“子由,可还记得那只九节狼。”
“记得,幼时我体弱多病,一度以为我会跟那只九节狼一般养不活,很容易死掉。”
苏辙说起这些,有些不自然的笑了。
“这次我被贬之地在海南,怕是去了就回不来了。这副身体已到极限,活一天算一天了。”
苏轼坦然的说着他的状况,语气平静的好似不是在说他自己。
“兄长!”
苏轼坐在椅子上,摆摆手。
“自古人十去九未曾还。”
苏轼苏辙兄弟两在雷州分别,苏轼一语成谶,竟然这次相逢真的是再也未见过面。
苏辙去到雷州没多久,朝中章惇等人不想见苏辙过的太好,上书后再次被贬循州、后又徙永州、岳州,六十三岁时,闲居颍昌。
苏辙知道,自从他被贬离京之后一切都不同了,走的全是下坡路,他在京为官那八年的罪了那么多的官员,如今的皇帝又对他不满,他每日都处在在惶恐不安中。
来到颍昌后,他曾去信给兄长苏轼,邀他来颍昌与他一家共同生活。只是最后一次书信没多久,苏轼就过世了。
苏轼去世这一天,远在颍昌的苏辙彻夜难眠,整个人恍惚间好似见到了哥哥少时的模样:“子由,为兄先走一步。只是没能在见你一面……到时,你将我葬于嵩山下,与润之合葬。”
果然没几日就收到了兄长去世的消息。
一代文豪苏东坡苏轼在建中靖国元年七月病逝常州。
苏轼的离世让苏辙此后的半年里一直都是消沉痛苦。先后写了《祭亡兄断明文》、《和子瞻归去来词》,怀念兄弟二人的手足亲情。
来年的六月份,苏辙将哥哥的灵柩与嫂嫂王润之合葬在郏城的小峨眉山上。
就在苏辙一家笼罩在无尽的哀思之中时,朝廷中又有了新的变故。
蔡京手握权柄,把之前对变法有异议的三百零九人统统列入《元佑党籍碑》,名单刻立石碑,颁布到全国各个州县。
苏家满门的无论是故去的还是在世的,都在石碑之上留名,子孙永远不得为官。
石碑完成不久,因碑文太过夸张,朝野上下一时对此大为反对,宋徽宗时隔一年才将石碑摧毁。并追封了石碑上去世之人,苏轼更是被追封为太师。
从建中靖国元年开始苏辙一直到致仕一直居住在颍昌,政和二年(1112)九月,七十四岁的苏辙由中大夫转大中大夫致仕。
岁月匆匆,旧人不在。
十月的天渐渐转凉,苏辙这晚,并没有陪着老妻一起入睡,他坐在院落里的躺椅上,仰望着夜空。
“萧萧华发对妻子,往往老泪流衣巾。仲叔已尽季已老,双星孤月耿独存。”
苏家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闭目间,总是听到兄长与三姐的谈笑声,睁开眼时,却发现不过是风吹树叶发出的声响。
躺椅摇摇晃晃,苏辙也进入了梦中。
梦境里,有他的父母双亲。有他兄长一家,三姐一家,以及他们一大家子,大家聚在一起说说笑笑,一派祥和。
画面一转,又看到了张方平、司马光、富弼、王安石……好些许久不见得人,又见到了。
清晨,史盈心醒来没有见到苏辙,一摸身旁是凉的,换上衣服出来一瞧在庭院里找到了人。
史盈心看着躺在躺椅上的人,心里咯噔一下,浑身吓得不自觉的发颤。她忙走到跟前伸手摸了摸苏辙的鼻息,还好还好。
“夫君,夫君!”史盈心如今也是一个七十二岁的老太太,可二人之间的感情依旧恩爱绵长。
苏辙只有她这一个妻子,并无妾室。
苏辙被老妻摇晃着缓缓醒来:“嗯,醒了。别晃了…”
“快回屋去,省的着凉。”
苏辙与史盈心两人搀扶着彼此,慢慢的一步步的走着。
“去将孩子们都叫来,我有话说。”苏辙进屋落座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看着老妻泪流满面,抬手给她擦拭:“还是那么爱哭。”动作很轻柔,他知道,她也知道,他要走了。
半个时辰后,苏辙一家子该到了都到了。
苏辙躺在床榻上,好似在做什么准备。
“你们都来了,为父我就要去见你们祖父母了。我不在后,要孝顺你们的母亲,朝中已然大势已去,唯有记住忠国爱民四字!”
忠国爱民而非忠君爱民,
从道不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