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辛褪去了平日的伪装,说起这些话神色变的冷然,说完以后又觉得有些后怕。她所说的这些话不可谓不大逆不道,她更是吃惊在与赵曦相处时会不知不觉顺着他走。
种辛暗自咬了咬后槽牙,这个太子城府太深,一不小心就会掉进他提前设好的坑中。
赵曦转过身,朗笑出声:“男人的劣根性自古至今就有,孤也不能保证以后会不会变成这样。只是,要想改变一些局面还是要做到最高处,不然也只能是怨天尤人。”
赵曦上辈子拥有过环肥燕瘦,秀外慧中,各式各样的美人。她们之中有抢来的,有自愿来的,可是最后一刻他知道这些女人谁也不爱他。所以,他如今只希望能有一个心意相通的女子就好。
赵曦循循善诱道:“难道姑娘不想做那个能改变这个状况的人吗?”
“种姑娘,回去好好思量思量,孤还有事,先走一步。”
种辛望着赵曦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深思。
......
汴京城,天气渐暖,宋仁宗的身体已然恢复。
赵曦来到福宁殿时,宋仁宗正眉头微蹙地坐在御案前在批阅劄子。
这次他一进门顾不得行礼问安便开口,就像一个毛头小子一般。
“父皇,儿臣今日在春日宴远远的瞧了几眼那几位姑娘。”
宋仁宗放下朱笔,看向赵曦:“哦?如何?”
赵曦捎了捎头:“儿臣瞧着姑娘们都很好,只是想到今后朝堂上的局势,或许那种家的姑娘更为合适。”
宋仁宗抚掌轻笑:“曦儿,所虑不错。此女确实最为合适。既然如此,爹爹则择日拟旨为你们二人赐婚。”
赵曦行礼:“多谢父皇。”
翌日,种家接到了宫中的旨意:
“种世衡之女种辛,娴熟大方、淑慎性成、品貌出众,待字闺中。特将汝许配太子为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待太子及冠后择良辰完婚。”
种辛,在圣旨来的前一日与赵曦又见过一次,不知赵曦与她又说了些什么,最终答应了下来。
日子一晃来到了秋收时节,今年百姓们终于有了一个大丰收。
如今西夏几乎不存,剩余的残党逃窜到了女真一族附近。而北辽也因黑火药的缘故对大宋多有忌惮,其它周边的各个部落更是不敢随意招惹如今的大宋。
大宋百姓的日子也变得不再那么艰难,好过了不少。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转瞬来到了嘉佑四年(1059)五月。
种辛自与赵曦定下婚约之后,一直居住在汴京城中的种府。
种世衡在种辛幼时就已离世,自父亲离世后家中一切被她的兄长接手,兄长种古更在几年前就一直被外放在成州做官。去年官家赐婚后,种辛的大哥也被调回京中述职。只是兄长始终是男子,又已经成家。自然是不能事无巨细的照顾到她。
朱淑妃与赵曦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种府给种辛送些女孩子需要的东西。
这日,赵曦带着暗一张贤几人刚从种府离开,途径汴京最为繁华一带的酒肆,樊楼。
只见樊楼门口围着一群人,好似发生了争执。
赵曦递给张贤一个眼神,张贤下马走进人群去打探发生了何事。
没多久,张贤就站在赵曦的马前:“主子,听闻是从眉山而来的苏氏父子三人与集贤院的王安石王相公起了口语。许是因吃了酒的缘故,两边谁也不甘示弱,直接就在樊楼门口闹了起来。”
赵曦神色幽深沉静,勒紧缰绳的手安抚了一下胯下有些躁动的踏雪:“去,把他们都带过来,在酒肆门口闹事成何体统。”
张贤带着太子的令牌,终止樊楼前的这场闹剧。
几人在得知是太子在附近时,瞬间酒意散去,冷静了下来。
年近不惑的王安石身着一身褐色长衫还算得体,只是面容上较为邋遢,有些不修边幅。
而到了知天命年纪的苏洵身后跟着苏轼苏辙,也来到了赵曦身前,毕恭毕敬的对着赵曦行礼:“殿下万安。”
赵曦面容冷峻,沉声道:“你等不是朝臣命官就是博学多识的举人,今日这般可真是让汴京城中的百姓见识到了好大一出闹剧。”
王安石苏洵连忙请罪:“臣知罪。”
苏轼苏辙也跟着:“学生知罪。”
赵曦看了一眼苏氏兄弟二人,没再说什么,修长的双腿一夹马腹,策马而去。
赵曦进宫门前对暗一吩咐道:“你去查一下,他们到底因何事起了龃龉。”
“是。”
夜晚的微凉让人站在水榭处观望天空的星光之时不禁心旷神怡。
宋仁宗与赵曦父子二人,难得今夜不必操持国事,赵曦搀扶着宋仁宗慢慢走到了水榭找了一处围栏,坐了下来。
宋仁宗心想,这样好的夜晚也不知道他还能看多久。他的身体愈况日下,怕是撑不了几年。
赵曦顾忌到宋仁宗如今的身体并不是很好,父子二人并未在水榭久待,看了会夜景就扶着他回福宁殿休息了。
重华宫,暗一将赵曦命他查探的事情整理好,放在了赵曦的书案上。
原来今日这样事情不是头一次发生了。
苏洵与王安石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欧阳修家里举办的宴会上,双方都很不愉快。客人很多,新客却只有苏洵一个,欧阳修明显有为他引荐的意思。等到宴会结束,苏洵问欧阳修,那个坐在对面“囚首丧面”的人是谁,欧阳修说这个不修边幅的人就是王安石,其人道德超拔、文章惊世。
王安石养望二十余年,名声非常好,朝野呼声极高,欧阳修的评价并不夸张。不过苏洵是明知故问,甚至引用了历史上的王衍、卢杞、坚刁、易牙、开方这些个着名的奸佞之徒来比喻王安石,就为了说一句“此人必乱天下”,建议欧阳修断绝和王安石的交往。这岂能不在王安石心中埋下仇恨不满的种子?
这个行径是很小人的,苏洵的主张并没有任何现实的依据,只是为了发泄对王安石的不满而已。究其原因,不外乎王安石不认可他的学术思想与治国理念,这一矛盾在二人见面之前就已经埋下了。苏洵好写政论,但终其一生并没有进入北宋朝廷的核心,眼界有限,很多观点都是“想当然”,不具有实际操作的可行性,但他却一直想要为自己的理念找到志同道合之人。
王安石不止一次地表达过,苏洵的文章虽然写得非常好,但纵横习气太重,“大抵兵谋、权利、机变之言”。
苏洵与王安石结下的梁子必然会波及苏轼、苏辙。至此以后,每次双方一见面就是互相拆台谁也不让谁。
赵曦回到重华宫,看了暗一查探到的信息,心下也明白了双方之间的矛盾。
观念不同的人,是很难在一起好好相处的。不过好在他们以后若有能力也只是为人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