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仪闻言一怔，迟疑的望着林导，她在犹豫是答“没问题”还是“有问题”。
毕竟原来那个可不是她，默契什么的肯定是没有的，她作为演员和顾筠然合作过的仅有一部《天宫乱》。
她在里面就是个小角色，和顾筠然合作过的戏份屈指可数，能有什么默契啊。
林导只是随口一提，要知道女主角的选角一直是他的心头之恨。
拍第一部《镜》的时候宋嘉仪才19岁，从年龄到演技无一不生涩，挑不起女主角的担子，根本就压不住剧里的其他的女性角色。
每每和顾筠然或者其他老戏骨同台飙戏，不是接不上就是差太多，与全剧组格格不入，使得作品大打折扣。
唯一令他意外的，是过了这么几年，宋嘉仪的演技总算有了进步。
与其说进步，不如说是突然间好像有了那么点天赋。
干他们这行的都知道，演戏这东西，三分靠努力，七分靠天赋，一个人要是没有天赋，再怎么努力也白搭。
《空》重新筹备的时候，他特地去看了宋嘉仪主演的《月之迷雾》。
他晓得石富民有两把刷子，但石头就是石头，再怎么调教也变不成璞玉，顶多在石头上刷点他想要的颜色就不错了。
可宋嘉仪的表演明显有了变化，虽说还是有些青涩，但作为一个演员的灵气已经有了。
这就不一样了。
变化发生在宋嘉仪自己身上，他倒是颇觉诧异的。
至于默契么，从前这两人也没默契到哪里去，说实话他不抱期待，纯粹随口提了一句。
出人意料的是，宋嘉仪竟被他一句话问住了，半天没有应答。
林导顿时心生异样，抬起头扶了扶眼镜，视线跟红外线似的，在顾宋二人间来回扫视。
宋嘉仪第一部戏的时候，追顾筠然追的那么紧，剧组里头几百号人无人不晓，连隔壁拍戏的几个剧组都知道了。
时隔数年，貌似自开拍开始，再没听到类似的传言。
难道宋嘉仪早就放弃了？还是这两位已经翻脸？
没有私下里的纠缠固然是件好事，但要是影响了合作那就不大妙了。
林导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他心里还是不希望两人翻脸的。
顾筠然看出林导的疑惑，笑着说道：“林导，您就放心吧，我和宋老师合作已经不止一部剧了，默契方面没问题的！”
“是么？”
林导犹豫的看了宋嘉仪一眼。
既然顾筠然都发话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行吧！”
林导将要讲的重点部分仔细对二人描述，一再对宋嘉仪耳提面命：“等下那个眼神要前面不要用力过猛，后头情绪再慢慢上来，得有点层次感，还有小顾！”
他又转过头去看顾筠然，语言铿锵有力：“小宋看着你的时候，你得接住了，情绪跟着她一起往上走，记住节奏不要快，张弛有度，该收的时候收一下。”
顾筠然点头，林导还是一如既往的充满干劲啊。
林导讲完了戏，端起旁边的搪瓷茶缸灌了一大口茶，慢悠悠说道：“后面有几场戏所有变动，等会我让助理把修改好的剧本给你们送过去，你们注意一下。”
顾筠然“嗯”了一声。
宋嘉仪目不转睛的盯着林导面前的大茶缸。
她记得之前在雪原村的时候，那边的小集市上卖的就是这种图案的大茶缸，不是大公鸡就是牡丹花，当地人几乎人手一份，家家都有。
难道这是陈克洋买的？
这品味，真不愧是一家人。
宋嘉仪摇了摇头，一脸玩味的表情。
林导见宋嘉仪的眼神一直盯着他的茶缸打转，打趣道：“小宋，你是不是看上我这茶缸了？这可不能给你，这是我大外甥特地跑了很远的地方给我买的，外头都买不到，要的就是这种农村老干部的感觉！”
他捧着茶缸，无比自豪的抬起头。
宋嘉仪掩面轻笑：“导演，您放心吧，我不会觊觎您这好东西的，这个茶杯还是和您比较配一点，我就算了！”
顾筠然忍俊不禁。
宋嘉仪这么说话明摆着是在损林导，林导竟还一脸甘之如饴的表情，真是出人意料。
他记得从前林导不是很喜欢宋嘉仪，暗地里还削过她好几次，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当然，从前剧组里也没什么人喜欢她。
思及从前，一股无名火从心底蹿了出来。
到底还是不喜欢那个她。
顾筠然盯着眼前的宋嘉仪，不着痕迹的将心里的烦躁压下去了。
到了开工的时候，两人先试着走了几遍。
这一场二人一共要走四个点位，场外架了三个机位。宋嘉仪卡着点走了几遍，有点担心到时候抓不住镜头。
一边是要记住每个点位的位置，一边要记住到了每个点要说的台词，这个镜头对经验的要求比较高，没有多年拍戏经验是很难完成的。
宋嘉仪毕竟没那么多演戏经验。
场工过来贴好了地标。
顾筠然见她满脸紧张之色，一直翻来覆去的背各个点位的台词，一边走位一边念念有词。
他深吸一口气，握着宋嘉仪的肩膀温声道：“你不用担心，一切有我，到时候你就跟着我的走位，我来引导，至于机位，你跟我是对立的站位，只要你是在我对面站着，就不会出错，你只需要记住每个点该说什么就行了！”
宋嘉仪望着他，长长呼出一口气，一面不安的点了点头。
第一次拍摄，宋嘉仪走到第三个点位卡住了，顾筠然立刻举手说道：“导演对不起，是我位置没有卡好，才让宋老师也跟着卡住了，下次一定一刀过！”
林导举着喇叭笑了。
顾筠然竟然这么上赶着把错误往自己头上揽，令他挺意外的。
宋嘉仪倒是一声不吭，一脸平静的站着。
他记得两人从前关系没有好到这个份上的。
怎么时隔多年，这二人的角色似乎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换？
这就很有意思了。
“行吧！大伙都听见了吧！咱们阿赞亲口说的啊！三个机位呢！胶片浪费了算在阿赞头上啊！”
“实在不行，让咱们阿赞请吃一顿豪华大餐，也不错啊！”
顾筠然在戏里的角色名叫林赞。
顾筠然闻言，对着镜头比心，哈哈哈笑了起来。
林导这竹杠敲得可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