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栋隐于暗处，鼻翼轻轻抽动，嗅了一口空气中的味道，便分析出许多信息。
脏兮兮的地毯，是人发编织而成。
图画法阵的油漆，所用配料里有尸油、血肉、人的牙粉和指甲屑等。
再观那法阵，看路数应是招鬼一类的阴阵。
只不过勾画的太过繁复，大部分都是废笔，没有起到丝毫作用不说，还会影响阴阵的效能。
说画蛇添足都是赞美，根本就是照着一条蛇画了个大象，离谱的很。
果然是个不入流的半吊子，称他一声邪修，都是在侮辱邪修。
早在跟车的时候，秦栋已然探明贾伦的虚实。
虽然身负真气，且存量不少，但没有法力就算不上一名修士。
换句话说，贾伦确实在修道，却一直停留在炼化灵气的启蒙过程中。
只要无法修炼出属于自己的法力，他就永远踏不上修道之路。
这，就是屎海徜徉的悲哀。
“咕咚~”
贾伦将一旁的老槐木桌子摆放在法阵中央，又从背包里取出一大堆作法用的零碎。
碎了一角的玉碗、数支人脂蜡烛、一个锈迹斑斑的铜铃、一打画好的黄符纸、一柄牛角打磨成的匕首等物。
点燃七支人脂蜡烛，将缺角玉碗置于桌上，拿起牛角匕首后皱了皱眉头，随即一咬牙划破左手掌，挤出一缕鲜血滴入碗中。
紧接着一手摇铜铃，一手拿过一张符纸，蘸着碗中鲜血开始念念有词：
“煞母娘娘在上，不肖门徒贾伦请调，八方鬼物听吾命……”
秦栋打了个哈欠，贾伦这一套役鬼术看的他直摇头。
施法过于繁琐不说，又因为没有法力在身，还要以自身鲜血为饵才能驱使鬼物。
这样做对施术者来说极其危险，一不留神就会被强大的鬼物反噬。
“……食血肉、啖魂魄，诛吾宿敌~！”
随着两张蘸血符纸像人一样直立在槐木桌上，贾伦终于完成施术。
一阵阴风吹过，两只恶鬼的身形渐渐由虚转实，出现在招鬼法阵中。
一只身穿惨白长袍，眼珠子外翻的长舌头吊死鬼；和一只浑身滴答水，身材肿胀的矮个子水鬼，都是枉死的恶鬼。
两只恶鬼盯了贾伦一阵，在铜铃声音的催促下，身躯一阵颤抖后，再次由实转虚，消失不见。
直立的蘸血符纸代表施术成功，两只恶鬼消失便是依照他的指令，直奔目标而去。
多年筹谋的计划，就要随着那对母子的死而最终功成，贾伦不由露出残忍而放肆的笑容。
笑容持续了几秒钟后，戛然而止。
原本直立在桌上的蘸血符纸，突然无风自燃，瞬间化灰！
“怎么回事？难道施术出了问题？！”
贾伦有些慌，他的役鬼术不过是小有成就，难保两只恶鬼失去控制后不会反噬自己。
不过，符纸化灰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两只恶鬼已被诛灭……
不、不可能！
开什么玩笑，吊死鬼和水鬼可不是地缚鬼那种召之即来的低级鬼物，就算身负道行的修真者对上，也要费些手脚摆平。
应是自己的役鬼术技艺不精，施术出了纰漏，所以两只恶鬼摆脱控制离开了。
一定是这样！
“咳咳~~”
贾伦定了定心神，面带苦涩的挤了挤割破的左手掌，又挤出一缕鲜血滴入玉碗。
再来！
“煞母娘娘在上，不肖门徒贾伦请调，八方鬼物……食血肉、啖魂魄，诛吾宿敌~！”
再来的这两只恶鬼很有个性，一只拽着自己的肠子，当花绳翻着玩；另一只抠出自己俩眼珠，盘起来那叫一个六。
如先前一样，两只恶鬼由实化虚，虚空索敌而去。
然而这次更快，又是蘸血符纸无风自燃，役鬼术失去感应。
贾伦的心“砰砰~”直跳，连续两次出问题，他有点儿吃不准了。
这间废弃仓库占地面积很大，招鬼法阵只是偏居一角，那些油灯也只能照亮法阵周围不大的地方。
感觉黑暗中的废弃仓库好似一张深渊巨口，招来的鬼物只要离开法阵范围，就成了有去无回的外卖餐点。
等等！
施展役鬼术的是我，老子才是最凶的那个，我搁这儿怕什么？怕鬼吗？
笑话！
待我复习一下课堂重点……
从背包中翻出一张泛黄牛皮纸，上面记载的正是役鬼术。
这……没问题呀，好歹也施展过几十次，从没失败过，师父还夸我有天赋。
怎么今天就这么寸，连续失败两次？
“我还就不信了~！”
咬着牙挤了挤左手掌，没挤出几滴来，只能眼皮抽搐着，又给自己来了一刀。
“煞母娘娘在上……诛吾宿敌~！”
又是两只恶鬼现身，一位手里拽着半拉方向盘，一位浑身水泥疙瘩，看来生前的遭遇都不怎么美丽。
继续化虚而去，蘸血符纸无风自燃，音讯全无……
贾伦就是再傻，也该明白非是役鬼术出了问题，自己很可能被盯上了。
“敢问是何方道友在此为难贾某？”
巧在这时，不远处突然平地掀起一股狂风，那些个歪歪扭扭的货架全数被狂风吹倒。
贾伦借着昏暗的灯光，在激起的灰尘中模模糊糊辨识出一道身影，是人是鬼？
“草率了，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秦栋扇着灰尘，从阴暗处缓缓走出，方才的狂风便是他突破纳元中期四层时，所产生的异象。
玄天仙种不愧是天道至宝，鬼物所转化的灵力确实很顶，搞得他一个猝不及防，竟当场突破了。
因为是重修，突破时没有任何关隘可言，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所以有点意料之外。
观来人面容不过是个青年，贾伦紧绷的情绪略感放松。
这么年轻，想来是个异能者，应是有什么特殊的针对手段罢了。
贾伦下意识将秦栋从修真者的可能中剔除，因为实在太年轻了。
那些身负道行的修真者，哪个不是好几十岁才入道，想我贾某人修行三十多年都没入道，他个毛头小子凭什么？
而异能者的可能性就大了许多，因为异能靠的是觉醒，各种觉醒契机不一而足，比较看运气。
至于武者？那群莽夫要是遇上鬼物，早打的尘土飞扬了。
秦栋的猜想没错，地球……并不是曾经那个十八岁傻小子所以为的纯粹世界。
“是你驱除了我招的鬼物？”
“驱除？…”秦栋摸了摸肚子：“…算是吧。”
“我们有仇？”
“有，杀父之仇。”
贾伦皱眉，他手上的人命可不少，还真猜不准是哪家的仇怨。
“仇家太多了吗？你还真是个渣滓…
…别瞎几把猜了，给你提个醒儿。”
秦栋一扬手，贾伦就感觉左手虎口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