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柏在山里走了三百多米,依旧没有听见任何鸟叫声或者兔子的跑跳声,他不自主的握紧了手里的弓,别看三百米不远,但这山村本就是在山里建的,出了村子,树最细的都比人腰粗,说是深山老林也不为过。走着走着,刘柏听见一个奇怪的呼气声,初听时好似在耳边,吓得刘柏一个激灵,心跳快的两拍并一拍,刘柏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生怕一回头就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便是看见些狼熊一类的野兽,也足矣将他吓破胆。
听着听着,刘柏发现那声音似乎是在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又好像在附近哪棵树的后面传过来的,刘柏猛地一个回头,身后什么也没有,反倒是来时那条路上的雾气,散开了一些,忽然那声音又好像是从他自己身上传出的,这种感觉就好像,林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在出气,但却又都没有吸气。这个感觉又将刘柏吓了一跳,他隐约感到,直到自己认为自己也只有出气时,他才不由自主的吸了一口气,山林里的空气很是清爽。
刘柏松了口气,也许是太过紧张,又或者是独自一人呆的久了,出现了幻觉。回过头看着被雾气遮盖的山,刘柏摇了摇头,今天状态不好,先回去缓一缓,等中午再来这边碰碰运气,反正草团和粮食都还够。转过身想要回村子的刘柏,眼睛直直的看着外边,他双腿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牙齿也碰的咯咯响,在他进山的那条路上,一个比正常人高上不少的人形草团,正在摇晃着像他走来,这人形草团走的很慢,从旁边那些树木与它的对比来看,这东西大概两米三四的样子,身上满是黑绿色的怪草,又的又长又粗,像是加大号的苞米叶,还有的细的像是头发丝,腰腹中间还有些各种奇形怪状的叶子。人形草团的嘴巴裂开,里面是黑色的看上去有些金属质感的叶子,透过那些叶子,后面有些许阳光照过来,嘴巴上面,两只猩红的眼睛,没有鼻子和耳朵。
刘柏一直听见的呼气声,现在便集中在草人身上,“啊!妖怪!”刘柏惊呼一声,连滚带爬的朝着一边跑去,试图绕开草人回到村子,虽然村子里已经没有活人了,但在刘柏的潜意识里,村子里还是最安全的。刘柏用尽全力的跑着,原本并不强壮的身体爆发出了远超以往的速度和灵敏性,地上横七竖八的树枝,偶尔凸起的石头,刘柏都是轻易绕开或者直接跃过,他时不时转头看向那草人,却见草人也在不断转动身体,面向他,猩红的眼睛毫无情绪,随着刘柏绕开草人,向着村子狂奔,刘柏的内心却是越发惊恐,那草人与他的距离,一直没有变远,他跑的快些,那草人好像也移动的快些,草人的双腿从未迈过一步,可它整个身体随着呼气声,如同幽灵般跟着刘柏,身上的草叶,像是一根根黑色的带子。
刘柏终于跑回了他的院子,那草人就在村口站着,没有进村子,刘柏关上院门,提着柴刀,紧张的看着木门,透过木门上的缝隙,那双猩红的眼睛就这么盯着刘柏,刘柏觉得手上的刀有些短,跑到柴房,拿起一根一米六七的木柄铁尖长枪,这种枪是村民防野猪用的,在山里,野猪比其他猛兽的危险度更高,转身出门,刘柏又抄起一根烧着火的木棍,或许草人会怕火,刘柏这么想着,出了柴房,见那草人还在村口,刘柏有些疑惑,但依旧没敢大意,一直盯着草人足足一个钟头,盯的刘柏打了两个哈欠,这时刘柏意识到,自己手上的火把已经灭了,他想要回柴房,柴房连着外屋,灶台就在那边,不知道里面的火是不是已经熄灭了,手上没有火,刘柏心里实在惶恐,草人一定是怕火的,所以它一直在村口没有进村子,至于草人会不会是某个村民变得,刘柏认为不是,这是他的直觉。
刘柏转身回柴房,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僵硬,变成了绿色的样子,他连忙拿出衣服里的怪草团,滴了血在上面,这才挪到灶台边上,看见里面时不时闪着微弱火光的木炭,长长松了口气,再次添了柴,拿着家伙和火把,拖着腿出了院门,那草人依旧在那,只是似乎颜色比之前淡了不少,不知是被什么鬼眯了心,刘柏朝着村口走去,可随着刘柏的行进,那草人竟然一直在后退,这让刘柏的心里升起一股疑惑,难不成这东西和自己之间的距离是固定的?这个想法一出现,刘柏就越觉得是这么回事,随即尝试着向前向后走了一段距离,果真,那幽灵一样的草人随着他的前后移动做出来同样的移动,只是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
之后的一段时间,刘柏逐渐熟悉了草人的存在,甚至开始每天早上远远的和草人打个招呼,虽然草人除了呼气,没有任何的回应,但刘柏乐此不疲,草人成了他在这个山村里唯一的陪伴,刘柏每天依旧坚持进山打猎,除了需要治病的草团,血食也是不可或缺的。
这天刘柏还是和往日一样进山,还没等他查看前一天设下的陷阱,便感觉一阵毛骨悚然,好像有什么猛兽盯着他,这感觉就来源于他身前那一片比其他地方更茂密的树丛,身后不远处则是每日跟着他的草人,那草人的呼气声变得急促,似乎在催促他赶快离开。刘柏盯着树丛,隐隐约约,那枯黄中带着绿的林子里,有一抹黑,毛绒绒的黑,刘柏咽了咽唾沫,那好像是熊。
刘柏掉过头使劲跑,身后也传来“嗷”的一声,雄厚中透出一股残暴,熊这种猛兽,都说是只吃活的,很多人会躺着装死,可熊的智商极高,很多时候会拆穿装死这种伪装,在林子里最好的选择便是爬树,但刘柏不会爬树,慌乱之下也没有选择装死来赌一赌,干脆掉头就跑,企图将熊甩开,经验老道的猎人都知道,人通常是跑不过熊的,可刘柏显然没这个意识,眼看熊越来越近,刘柏也不知道是哪里来了力气,两条腿腾腾腾的向前,竟然硬是跑回了村里,那只熊离开了林子,跟着刘柏进了村,从它进村开始,就显得小心了很多,探头探脑的从每一个木门向里面看,还朝着门把手上下闻,四脚着地,竟然有两米高,这个体型在熊这种猛兽里也算得上很大了,看它那闪烁着智慧的目光,怕是离成精不远了。
刘柏很庆幸,他没有直接回自己住的那个院子,而是翻过几个墙,躲在了一户原本是猎户的人家,这么长时间,刘柏已经将村子里每家每户是干什么的,摸了个清楚,可惜这些人都已经不在了,否则他们会是刘柏很好的朋友。那只熊嗅着嗅着,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忽然回头,人立而起,扒开刘柏一直住着的那个小院,躲在猎户家里的刘柏看见这一幕,冷汗直流,那只熊肯定是成精了,它竟然轻手轻脚的伸出一只爪子,从门缝尝试着伸进去,把插门的木棍推了下去!
刘柏握着柴刀的手不自觉的紧握,他转过身靠着猎户家的墙,忽然瞥见晾在院子里的一排捕兽夹,刘柏住的院子里不一会边传出低低的一声熊吼,没有找到刘柏的熊,以为自己被戏耍了,暴躁的在院子里四处乱撞,刘柏听见远远传来木头被撞断的声音,心里对熊更加惊恐畏惧,力气太大了!
刘柏在猎户院子里撒了一圈捕兽夹,上面盖了一些干草和树叶,努力让整个院子看起来自然一些,这只熊太聪明了,一但被它识破陷阱,刘柏就真的危险了,因此他分外小心,可是很多时候,意外就是发生在关键的时候,一个捕兽夹因为年久失修,上面的机关有些松动,一根稍微大些的树枝落在上面的时候,捕兽夹啪一声合拢,这一声响在院子里很是突然,吓得刘柏一个激灵,心脏都漏跳了半拍,暗道一声坏了,刘柏拿着刚在院子里找到的一根钢叉,就是用来刺猹的那种,躲进了院子靠西山的柴堆里,拉下头顶的叶子,随着刷啦一阵声响,整个人埋在了柴堆里,钢叉向外。
柴堆里两只眼睛时不时瞥向木门方向,忽然刘柏耳朵动了动,柴堆后面好像有什么声音,就在他屏住呼吸,身体紧绷时,一颗硕大的熊头从右侧探了出来,那只熊竟然没有走正门,而是从隔壁家的墙翻了过来,落脚就在这柴堆后上方,刘柏听见的声音,便是熊从柴堆滑下来的声音,看着正在四处张望的熊脑袋,刘柏一动也不敢动,这个角度和距离,钢叉便是插中大熊,也不会造成多大伤害,他要等,等一个一击致命的机会。
大熊嗅了嗅柴堆附近,它隐隐约约闻到这里有人的气味,可味道有些奇怪,这味道和他在林子里闻到的那些腐烂的杂草有些像,大熊低着头,沿着刘柏走过的地方一个劲的嗅,但方向搞反了,从柴堆沿着墙,走到门口,它嗅的很小心,没有碰到那些捕兽夹,每一次向着捕兽夹探头,刘柏都会激动的心跳加速。大熊在门口驻足片刻,它在门把手上没有闻到那股子人味,这让它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犹豫片刻,不甘心的大熊再次沿着墙往东走,一圈下来,刘柏听见自己左侧传来熊的脚步声,快了,这一次熊从左侧来,刘柏的发力角度刚刚好,只要它的头颈到了眼前,必将一击命中要害!
大熊走到柴堆前,它此时已经相信自己找错了地方这一事实,错过这只两脚兽,今天多半要饿肚子,这片林子不知是怎么了,好几天看不到大的野兽,否则他也不会冒险进入两脚兽的领地。大熊扭过头,方向刚好正对刘柏,刘柏双手握叉,“啊!”大吼一声,朝着熊头靠后的位置叉了下去,那里是熊身上比较薄弱的颈部,这熊皮糙肉厚,铜头铁骨,体型高大,便是扎中腹部,怕是也不会造成什么大的伤害。大熊被这一声吼吓了一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钢叉叉了个正着,更巧的是,大熊条件反射的低头向后退了一步,这一下没有刺在脖子上,只是熊高人矮,叉子斜着向上,扎在了熊脸上,“嗷呜。”痛苦的熊叫声在空荡荡的山村响起,可树上没有一只鸟,否则必能看见一片黑压压被惊走的鸟雀。
钢叉有三个尖,结结实实钉在熊脸上,熊鼻子、熊嘴都被刮出了大口子,一只眼睛被戳瞎了,三个叉尖分别刺入熊眼,熊脸和熊颈,若不是熊嘴太长,挡住了叉子,说不定这一下就要了大熊的命,而熊嘴被从下巴前面刺入,一直顶到上颚,殷红的熊血带着猛兽特有的味道,从伤口处喷出来,淋了刘柏一脸,腥!咸!颤栗的触感,粘腻而温热!被伤痛刺激到的大熊,人立而起,抡起熊掌朝着刘柏拍了过来,刘柏从柴堆里冲出来,半截身子还在柴堆里,这一下根本躲不开,大熊含怒一击,力量霸道,速度惊人,随着一道残影,刘柏嗖的一下飞了出去,撞到院子里用来晾兽皮的架子上,架子哗啦啦倒了一地,他又在地上滑出一道带血的印子,靠近墙时才停下,眼睛一黑,昏了过去。
寂静的山村忽然起了风,一阵吹气声和风混在一起,刚将叉子从脸上扒出来的大熊,朝着刘柏狂奔过去,还没到刘柏身前,忽然感到浑身一阵发冷,眼前出现一道黑绿色的身影,剩下的一只熊眼里,恐惧蔓延,大熊一个急停,转身就要跑,由于惯性,屁股朝前滑了将近两米,四腿齐蹬向木门疯狂逃窜,那道黑绿色的身影没有任何动作,猩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大熊,吹气的声音充满整个院子,啪!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响起,大熊的惨叫声再次回荡在村里,惊慌的大熊没能发现门口的捕兽夹,一脚踩了上去,由于之前刘柏看见它开木门的行为,因此在门口放的捕兽夹,是最大最重的一个,这一下直接将熊腿夹断,体力大量流失的大熊,拖着捕兽夹,行动变得艰难且缓慢,风停了,紧接着凄惨绝望的熊叫响彻天空,最后一切归于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