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晃客气而尊敬地冲苏振云点点头:“区长好,我是段晃。”
苏振云见段晃比他也大不了几岁,一副忠厚的样子,心里就有些好感,伸出手:“段哥好。”
段晃惊了一下,连忙握住苏振云的手:“区长,可不敢,叫我段晃就行。”
苏振云笑笑:“那还是叫段主任吧。”
他这个玩笑其实是有点试探的,有些人就是惶恐,甚至受宠若惊“你叫我小段就行!”
面对比他年龄小的领导,“叫我段晃”和“叫我小段”差别还是很大的,这能体现一个人的骨子里的自尊自爱。
三个人来到一家牛肉馆,这里的招牌其实是牛肉,羊汤倒是其次,但那汤一看就很干净,没有加什么科技产品。
“区长,这是家民族店,开了二十多年了,味道不错,最重要的是真材实料。”马新卓点完菜回来,坐下给苏振云解释道。
这个店店面不大,没有包间,三个人坐在靠里的一张小桌上。
苏振云对马新卓倒有了点兴趣,第一次请区长吃饭,就找了这么个小地方,而且看不出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牛肉确实不错,羊汤味道倒是一般,可能是没加什么科技狠活的原因,但是喝着倒是放心。
段晃尽管年龄比他俩大不了几岁,但很老成持重的样子,话不多,但只要说出口的话,就很合适。
苏振云自然也不会多说话。
整张桌子上,就马新卓一个人在那说,他的酒量很一般,估计连于小倩都不如,半瓶啤酒下去,脸色就已经通红,言辞也更加激烈,他说话的主题只有一个,那就是骂政府办主任王宁。
从王宁干的糗事,到王宁干的过分的事,甚至还有王宁干的见不得人的事,往往刚开始他还压低着声音说,但说着说着就慷慨激昂起来。
这时候,段晃就会提醒他,像是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充满关爱的责备。
这种神情和语气,苏振云自然并不陌生,他对郑敬仁可能就是这样。
不过,段晃也只是提醒,并没有制止,这说明要么就是习以为常,他也管不了马新卓这张嘴,要么就是他也是这么想,只是借马新卓的嘴说出来而已。
整个一顿饭,几乎就没聊别的话题,光听马新卓在这控诉抨击王宁了。
苏振云倒也乐得听,他来南翠,唯一一个给他感觉不舒服的人就是王宁了,而且还发生了那么一点小矛盾,听听这些倒也挺好。
吃完饭,三个人回了政府,马新卓不知是酒壮人胆,还是觉得觉得午休时间没人,这次没有分别走,三个人一块上了楼。
随后几天,还是没什么事,最主要的变化就是晚上的应酬明显增多。
这里是省委和市委、市政府的驻地,又是军区的驻地,道州人本来就不少,尤其是军区部队里。
在这里,苏振云还见到了两个早就闻名的两个人,尤其是在他们县里。十里八乡的只要孩子想当兵,想去个好点的部队,或者是入党、提干,都要亲戚转亲戚,朋友转朋友的找到他们俩,而他俩基本上也都能给圆满的办好。
当然都是照章办事,照事收费。
这天晚上,主要是部队的道州人情苏振云,那俩人尽管也有点地位,但是排不上前几名,都是坐在闲杂位置。
部队喝酒很猛,满满一杯端起来,讲几句话,然后一口干掉。
但他们喝酒有个好处,只是自己干,至于其他人,随意喝多少都行。
不过轮到单独敬酒的时候,你就不能随意了,那就有点看不起人的意思了。尽管都劝他少喝,但苏振云还是坚持跟人平端。
毕竟是面对八九个人,苏振云纵是酒量不错,最后也喝得七荤八素。
整个桌上,基本都是团职以上干部,以团职为多,这些人放在道州老家,也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尤其是大机关的几位处长,春节回道州,有时市领导都会带着民政局张安排一场。
苏振云现在有点体会到了南翠的不同之处,如果是在其他区,诸如黄北、西林,肯定没有这待遇。
省、市部门里也有些道州老乡,攒个局也是一帮人,这七八天的时间,比过去三年认识的人的都多。
除此之外,还有个变化,就是有几个年轻人经常到他屋里去骂王宁。
尤其是办公室里有个叫徐静书的,他负责送报纸,每次来送报纸,都要骂几句王宁再走。
裴浩杰长得异常灵透,个高白净,一双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仿佛有无穷无尽的精力,身体内都容纳不了,不可抑制的向外散发。
他语言幽默,不像马新卓那样只是抒发情绪,而且他的消息面更广,记忆力也更好,该有的细节都很详细,该简略的就一笔带过。
这种人,写材料绝对是一把好手。
“你们把我这里当垃圾场了是吧?不良情绪的发泄点吗?”苏振云笑道。
裴浩杰笑着点点头:“是啊区长,我们好不容易能有个倾诉一下的人了。”
苏振云抽出一支烟,问道:“抽烟吗?”
裴浩杰笑笑:“区长,我还没学会。”
苏振云点上,吸了一口,问道:“你现在负责哪一块?”
裴浩杰脸上闪过一丝愤懑和失落:“我就负责接电话,发报纸啊!还不如马新卓呢!”
苏振云心里有了数,这也是个被打压的,可能被打压的更惨些,马新卓毕竟还有段晃关照着。
闲着也没事,苏振云就和裴浩杰闲聊起来。
裴浩杰抱着一堆报纸,既不坐下,也不放下,就这样站着跟苏振云聊天,一旦有人敲门,他就像刚给苏振云放下报纸一样,跟苏振云打个招呼就出去了。
都是些精明全面的小伙子!
苏振云跟裴浩杰聊过几次后,越聊越吃惊,小小年纪,知识面很广博,而且对很多事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再一聊,才知道他是着名的全省排第一的九八五大学毕业的。
这个大学可不是一般智商能考上的。
苏振云心里也就明白了,这种人恃才傲物,又正是意气风发心比天高的年纪,很难去一副奴才样的卑躬屈膝,所以自然也就不受待见。
对待这样的人,苏振云自然是有办法的,亲切加尊重,但还要微微保持一点架子和距离,否则这种年轻人很快就拿你当哥们,说话办事就没有深浅了。
好在苏振云也是爱读书思考的人,而且毕竟是两世为人,很多见解总还是要比年轻人强一点。
很快的,这几个不太服管教的年轻人就对苏振云格外亲密起来。
苏振云有了第二个情报收集器,政府办本就是各种情况的中枢,全区各个部门的大事小情,这些年轻人几乎都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