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扯着嘴角不敢接,这可是前几日才从大少爷那里拿来的广陵王府玉佩,她用眼神询问苏薏,栽赃到广陵王府头上不好吧?
车外声音略带了些不耐烦,再次传来,“车内可有人,我们是巡城官兵,没人应话就进去检查了?”
苏薏将手往前伸了伸,夜雪勉强接过,清了嗓子道,“车内坐的是广陵王府的姑娘。”
车外官兵微微迟疑了一会儿,小声嘀咕着广陵王府有这么破的马车吗?
苏薏心中咯噔一声,就有官兵道,“请姑娘下车,容我等检查一番。”
听着这声音已经在车帘外了,苏薏忙将手中的弓弩往垫子下藏了藏,弓弩好办但她们穿着男装,便是最大的破绽。
夜雪撸起手臂上的衣服,拿着玉佩的手猛的伸出车外,阻止了官兵掀车帘的动作。
“好大的胆子,我家姑娘是尔等能冒犯的吗?”
几个官兵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进一步,只见马车中伸出来的那只白皙手掌中,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玉佩正中央刻了个容字。
这时一男声传入马车,“这玉佩倒确实是广陵王府之物,不知车中是广陵王府哪位姑娘?”
这声音?是谢云深!
显然夜雪也听出来了,她拿着玉佩的手抖了抖,迅速收了回来,一双眼睛叽里咕噜转,问苏薏该如何办?
谢云深是广陵王府的外甥,他入京便是要拜见自己的外祖母和舅母们的,几位表姐妹自也是都见过。
苏薏故意哑着嗓子,声音中带着失望和迷茫道,“官爷,我是嫁到京外的容瑗,哎……在夫家出了些意外,偷跑回京请母妃和二弟做主的,路过此地,还请官爷通融一二。”
谢云深皱了皱眉,有心多问两句,但又怕真的是容瑗,有什么不可为外人道之事,便冲着官兵道,“确有此人。”
苏薏缓缓松了一口气,忙让车夫赶车。
谢云深眉宇紧锁,看着远去的马车,他确实有这么个表姐,可表姐嫁去上谷郡了,怎会坐着如此破烂的马车,仓皇回京?
苏薏可不是瞎说的,容瑗在上谷郡过的并不好,前世直至她的死讯传回京中,才有人察觉到不对。
彼时广陵王在外征战,无瑕分身,广陵王府无一男子可出面,是容琬带着人去讨说法,江山动荡,上谷郡公早已做好了谋反准备,扣押了容琬用以威胁容璟。
只是他没想到,当年广陵一战,容琬父兄叔伯皆战死,她又怎会像表面那般是一个柔弱女子?
先有容琬被扣押的消息传回京城,朝廷派了援军前去解救,援军未到,容琬平定上谷郡叛乱的消息便传了回来,可惜容瑗已死,再也回不来了,容琬也受了重伤……
今生她借了容瑗的身份,便也顺道提醒了谢云深,再多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苏薏闭了闭眼,一行清泪滑落。
“姑娘你怎么哭了?”
苏薏微微摇了摇头,江山动荡,百姓苦不堪言,在高位者却只知争权夺势,不知百姓疾苦。
待到马车行至东街,苏薏和夜雪退了租赁的马车,才恍然察觉似是有一道视线,在哪里盯着她们。
但在哪里呢,她又说不清,只得带着夜雪东拐西拐,直到那道视线消失。
待到行至武安侯府角门前,清爽的男声入耳,“苏六姑娘这脚程有点慢啊,本公子等了许久了。”
苏薏这才意识到,不是她甩掉了跟踪之人,是人家懒得跟她们绕圈圈儿,直奔目的地了。
此时,谢云深正斜倚在墙壁上,阳光打在少年郎身上,似一幅画般。
跟着她之人是谢云深,她上前两步伸出双手,摆出无所谓的模样道,“谢公子想抓小女去见官?”
谢云深不答反问道,“那箭是你射的?你为何要冒充大表姐?”
为何?因为马车外是谢云深啊,广陵王府他可能不认识的只有容瑗,当然谢云深也想到了这一层。
但苏薏却敛起面上的无所谓,郑重道,“因为小女知晓车外是谢公子,便想让你知道,容大姑娘过的不好。”
谢云深皱了皱眉,站直了身子,问道,“表姐过的不好?”
“嗯!”苏薏点头。
“你是如何知晓?”
“我自小在京外长大,想必公子这几日也听说了吧,知道些旁的大家闺秀不知道的事,是一件值得意外的事吗?”
是啊,不是一件意外的事,所有别人不知道的事,未发生的事,她都可以推到她在京外听过见过上。
谢云深面色凝重几分,道,“走吧。”
“走……走?”苏薏有些结巴,她都告诉他这么重要的事了,他还要抓她?
谢云深上下打量她一遍道,“走,我送你回府,你穿成这样想必是偷跑出来的吧,跟在我身后,我带你进去。”
“嗯!”苏薏重重的点头,嘴角大大的笑容绽放。
谢云深有些恍神,微微别开了眼,轻咳一声道,“你若是想出府,我可以让表妹隔几天给你下一次帖子,你这般扮成小厮孤身在外,怕是容易被人冲撞了。”
“多谢!”苏薏也不推脱,她正愁着没出门的理由呢。
谢云深垂眸看了一眼,少女身姿高挑、容貌明艳,高高的鼻梁上,一双桃花眼眯的像一只小狐狸,直让人想摸一把。
他再次轻咳了两声,掩饰住自己的小心思,大步跨出,朝着武安侯府正门而去。
待到进了武安侯府,几人分别之时,苏薏沉了沉声音道,“谢公子,莫要再在京中停留了,快些出京吧。”
“多谢姑娘提醒。”谢云深拱手。
苏薏回院子之后,拿起之前穿的脏衣服就要换,夜雪阻拦道,“姑娘这件衣服已经穿了好几日了。”
苏薏将衣服凑到夜雪鼻子前道,“你闻闻,臭不臭?”
夜雪抬手在鼻前夸张扇了扇,嗔道,“姑娘……”
苏薏笑着收回手,边说边穿道,“你懂什么?”
朝露笑着道,“夫人承诺的几套衣服,都这么多日了,还只送来了两套,姑娘的衣服自然是不够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