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玉是十三岁投军的。
投军之前,他爹带着三个哥哥陆续投军,可直到最后,三个哥哥都死光了。
整个家里,便就只剩下汤玉一个人了。
按照大周的军户制度来说,战场上死了人,那么就需要家中的男人填补。
这在大周强盛的时候,是一项极好的政策。
毕竟世世代代吃军粮,是军户,难道不好吗?
可是,到了大周衰败,战争频繁的时候,军户就成了比百姓还更加可怜的产物。
他们死在战场上也就罢了,可一旦他们死了,那家中就要继续出人,直到家里所有的男丁全部战死,才会停止。
所以,三个哥哥死后,就轮到了汤玉。
汤玉跟着爹厮杀了一阵子,最后爹也在一场厮杀中,被蓝白旗所杀。
于是,就只剩下了汤玉一个人。
所幸汤玉他爹在军中还有些熟人,所以对汤玉颇为照顾,便这样在战场上度过一个又一个的劫难,最终艰难的生存了下来。
直到两年前,他已经立下了不少战功。
爹的那些老兄弟们,纷纷推荐他为百户,而汤玉也很有希望晋升为百户。
可偏偏,就在那个时候,刘继被调过来了。
调到了他所在的那支军队,随后成为了百户。
虽然是平调,但是也阻挡了汤玉成为百户的命运。
当然,这是命,汤玉知道自己不能怪罪刘继。
可是刘继在得知了汤玉在这只军队中颇有威望,并且将士们的确更听汤玉的话,反倒是对他刘继的调令敷衍了事。
于是,刘继就心生不满了。
开始,处处打压汤玉。
两年的时间,汤玉即便屡立战功,可是那又如何呢?
刘继不是瞒报,就是将这些军功全部归于自己的头上,得到更多丰厚的赏赐。
汤玉侄子晋升无望,索性也就罢了。
可刘继没放过他,继续打压,非要将他从军中挤走不可。
可是他不当兵了,又能去哪呢?
于是,一日又一日的煎熬着,煎熬着……
直到最后,遇到了陈安。
是陈安说的,要给他买大房子,给他娘住。
是陈安一箭洞穿金人领催,让他意识到这个人绝非凡人。
接下来的日子,陈达没比自己好上多少,身为陈安的同族血脉,陈安也没有亏待汤玉。
相反很多事情都不放心陈达来办,都是交给汤玉的。
可见,陈安的这份信任!
所以,汤玉不会辜负这份信任。
而且他知道,许久之后,或许大哥得知他再也没回来的消息,便会派人亲自前往通州查探,到最后一定会把他老娘接过来,然后给他买上一套大宅子,让老娘在里面安心住下。
对自己的老娘,大哥应该会如同亲生母亲一般……
这是汤玉的想法。
所以,他了无牵挂。
直到他提着两个人头,来到了大牢之外。
站在大牢的门口,汤玉望着那搞得大牢,深吸了一口气。
直接将那两个人头,往前面一愣。
两个人头顿时咕噜噜地滚到地上,直到滚到了那两个守卫的脚下。
脚下突然多了两个人头,死前还瞪大双眼,吃可直勾勾地盯着那两个守卫。
那两个守卫顿时也被下颚不轻,惊叫一声过后,立刻抬起头来,看向那人。
“你干什么?”一个守卫惊叫道。
汤玉面色平静,不起波澜,看着那两个守卫道:“我是来自首的。”
“那五个太监是我杀的,还有这两个人查出真相,我怕事情暴露,于是一并将他们杀了泄愤……”
汤玉的话还没有说完。
两个守卫便立刻警惕起来,心中已经大骇,随后立刻大汉起来。
“开!”
真凶来了!真凶来了!
“快把他给抓起来!”
他们立刻朝着身后的大牢内,大喊了起来。
也就是这连声的大喊,将里面的狱卒们都惊动了。
随后,纷纷鱼贯而出。
他们拔出刀,虎视眈眈地盯着汤玉,将汤玉团团包围起来。
斩杀太监,这是巨大的罪名,他们必须要认真对待,否则曹闯难免给他们穿小鞋。
汤玉直接将手中的刀丢弃,平静地望着他们:“动手吧。”
狱卒们一拥而上。
顷刻间,将汤玉捉拿。
将其五花大绑,随后直接押送进了牢狱之中。
事情败落,唯有汤玉替罪,此事才能风平浪静。
……
与此同时。
牢狱之中,有几个狱卒匆匆地前往了曹闯的府邸。
气派的府邸门口,几个狱卒站在门外,显得有些局促,渺小。
待得到通禀之后,几个狱卒这才跨进了曹闯家的大门。
走进里面,看见各种各样的摆设,看见这巍峨阔气的一幕幕,不由心底感慨。
这是刮了多少油,才能建造一座这么大的府邸?
曹闯见到他们的时候,几个狱卒连忙跪下行礼。
“见过曹公公!”
“见过曹公公。”
曹闯瞥了他们一眼:“说吧,什么事。”
“禀曹公公,已经抓到射杀那五位公公的真凶了。”其中一位狱卒道。
此话一出,曹公公神情顿时兴奋起来:“已经抓到了?”
“快,备马,我要亲自去看!”
五位太监被射杀,若是抓不到真凶,有损曹闯威严。
所以,他势必要抓到。
现在抓到了,曹闯心中也舒了一口气。
一路跟着狱卒们,来到了大牢之中,站在了某个牢房之外。
曹闯看着牢房内,已经被五花大绑的汤玉,皱眉道:“他是谁?”
立刻便有狱卒解释。
“他是汤玉,是陈安的兄弟,根据供词,他射杀五个太监,随后今日您派了两个太监去查,查出了他杀人的真相,于是他怒而将那两个太监一并斩杀,却无奈被他人看见,于是干脆投案自首。”
闻言,曹闯的内心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再看向汤玉的眼神,已经冰寒无比:“你倒是好大的胆子,前面杀了五个徒孙,现在又杀我两个徒孙,这笔账怎么算?”
汤玉端坐在牢狱之中,镇定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曹闯阴测测地笑了笑:“倒是有骨气,可是你这一条命,怕是抵不了我那七个徒子徒孙啊。”
“所以,你得受一番折磨了。”
“来人,给我打!”
约莫两个时辰过去。
汤玉被绑在了十字架上,打得皮开肉绽。
刚刚才好得差不多的伤势,如今又再次遭受重创。
整个人的脸色,逐渐地苍白了下去。
曹闯看见这一幕,又挥了挥手,示意让狱卒下去,又看向汤玉道:“这样吧,我和你做一笔买卖。”
“你是陈安的兄弟对吗?”
“那正好,我和陈安有仇,只要你说这五个徒孙都是受陈安指使射杀的,我放你一条生路,怎么样?”
一箭双雕,这是好事。
一旦将这件事与陈安扯上关联,那么陈安必死无疑。
要说他烙了赵吉的脸,就能定他的罪名,那就太牵强了一些,毕竟是赵吉先犯错,先动了军中的将士。
可要是陈安指使汤玉杀了那五个人,那这罪名可就大了。
永安侯根本保不住!
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