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的技术还是十分高超,他在最后一瞬汽车堪堪贴着右边的墙跑,他们并没有让那辆大车撞着,撞击声是隔壁那辆大车传出来的。
陆吾阴沉着眼,“李叔,报警。”
老李也不是个怕事的,“嗯,在警察来之前,我要先把对方揍一顿。”
“注意别留下痕迹!”
“了解,少爷。”
老李推门下去了,白明秋却还在陆吾怀里紧闭着眼睛止不住地颤抖。
[夜晚、灯光、大车、碰撞、温暖的怀抱、血的味道…还有医院。]
[好好活下去,不要自责,不要自责。]
白明秋刻意忘记的记忆,今晚在这一场意外中变得无所遁形。
陆吾觉得自己的衣裳在渐渐被打湿着。
他忙亲吻着白明秋的头,“不怕呀,没事啦。我在你身边呢,怕什么?”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如同解开魔咒的密语。
[不愧是孤儿院出来的,没心没肺,要不然怎么说还是得有自己的骨血,这外来的终究就是白眼狼。]
[还我!我为我大姨不值!好歹养你这么些年你却连一滴眼泪都不留!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他们的!你不配继承什么任何东西。]
[没感情的怪物!]
[没心没肺的东西!]
[滚吧滚吧!打哪来的打哪去!以后这房子这资产都是我们儿子的!]
白明秋感觉多年压着的石头终于有松动的痕迹,他的养父母走的时候,他的状态很糟糕,他确实无法为他们留下一下泪,也无法为他们做任何事。因为他失去了那个资格。
有些悲伤一旦开始,便无法止歇,只能通过眼泪发泄。
陆吾看着这个泄了洪水一样的哭法,知道这会安慰也没用,只能拍着他让他发泄。
交警来敲门的时候,白明秋已经哭得筋疲力尽趴在陆吾的怀里。
陆吾慢慢摇下车窗朝窗外的年轻女警比划着噤声。
那女警明显是个混迹互联网的人,也明显还是白明秋的粉丝,她惊讶地问出声,“你是不是昨晚跟秋宝求婚的那个陆总。”
陆吾扬着眉点头。
那个女警神色跃跃地,手握成拳,小声地问道:“那你怀里的人就是秋宝了?”
陆吾再次点头,然后他便看到那个女警激动地捶着自己的胸前,像只母猩猩一样。
女警平复情绪后才说道:“您的司机正在接受问讯,我是来拷贝行车记录仪的,你们车的行车记录仪在哪啊?”
陆吾压低声音,“你得到副驾驶上去,在前视镜上的卡槽,你把内存卡取出来就是。”
女警动作很是麻利,没一会就把储存卡拿回来。
女警把卡片放回原来的位置后,还是忍不住停在副驾驶的门边,透过缝隙就看已然在熟睡的白明秋。
“啊!秋宝真的好可爱啊!我今晚好幸福啊!能在上班时间见到活生生的秋宝。”
陆吾的眼睛瞥了她一眼。
女警深觉自己说错话,“呸呸呸,还是在我的上班时间少见点。”
女警看着陆吾给白明秋扯着外套给他套好。
女警忍不住问道:“秋宝今晚吓到了吗?我看着眼角好像红红的。”
在外人面前说自己对象吓到不是不给他面子吗?
陆吾果断摇头,“没有,喝醉了休息而已。”
女警捏紧拳头,“今晚的事我们局一定会重视,好好调查的,幸好你们没事!”
“那就拜托了。”陆吾回应道。
老李重新回到车上,到家的时候都接近凌晨了。
“少爷那你这车我就先开去维修,等好了再给你送过来。”老李说道。
“醒,李叔你开走吧!”
“那我明天给你送一辆新的车过来。”
“不用,我开小白的就行。”
陆吾说完把人打着横抱走进了屋里。
白明秋下意识地搂住陆吾的脖子。
白明秋在睁开眼时是早上八点,眼睛跟头都有些疼。
陆吾把他箍得紧,让他觉得又热又尿急。
白明秋推搡着陆吾的手臂,陆吾含糊问道:“去哪啊!”
“我尿急。”
陆吾这才松开他的手。
解决了生理需求的白明秋看着镜子中自己浮肿的眼,熟门熟路去房间里的小冰箱拿上冰眼罩回床上。
被眼罩冷得发颤的人赶紧缩回温暖被窝陆吾的怀抱里。
白明秋两只冰冷的手不忘环抱住陆吾的腰。
白明秋没意识到陆吾被窝里的睡衣往上跑了,这会冰凉的双手直接贴着陆吾敏感的腰,直接把陆吾激醒。
陆吾在被窝下一把把白明秋的手拢进怀里。
“坏小白!”
白明秋嘟囔道:“是好的。”
两人沉默片刻后,越发清醒的陆吾总算问了昨晚想问的问题。
“昨晚是怎么回事,怎么哭得那么伤心。”
话音刚落,四周又静了许久,时间仿佛凝冻结了一般。
陆吾重新把人抱好,算了,再睡会吧!
但就在他要意识又要逐渐抽离的时候旁边的人说话了。
“其实我不是说23年以来都是孤儿的。”
陆吾又清醒了,摩挲着白明秋的手臂,告诉他自己在听着。
白明秋接着说道:“我10岁那年被领养,我有9年的时间是有家有父母的。
我的爸爸对我很好很好,他是这个世上为数对我好的人,他关心我的日常教我我为人处事的道理,他一度是我心里的英雄。”
陆吾心里有些发酸,有点嫉妒小白心里的这个英雄。“嗯,然后呢?”
白明秋得到陆吾回应接着往下。
“他跟我阿姨一直没有孩子,阿姨不肯我叫她妈妈觉得膈应一时间有我这么大的孩子。领养我那会完全是我爸爸的意思。
爸爸和阿姨是车祸走的。跟昨晚的情况差不多,那会我的情绪很不好,场面又很混乱,对事故现场的记忆是很模糊的。
我只记得是阿姨开的车,对面货车司机疲劳驾驶。两车相撞的时候,是我爸爸护住的我。”
白明秋说着停顿了,眼前的黑仿佛又把他带回那个个无依无靠的夜晚,那个自己坐在手术室的外面同时等着两台手术的夜晚。
听到这里陆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在被窝里紧紧抱住白明秋,亲吻着他的额头,“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