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的身后事,办得极尽哀荣。
吕布表其为武毅侯、大司马,赠骠骑将军印绶。
刘协赐其谥号“忠肃”,并给予配享太庙的殊荣,其子皇甫坚寿加恩为侍中。
皇甫嵩这一生,也确实称得上武毅、忠肃,历经三帝,忠心不改,屡建战功,为汉室鞠躬尽瘁。
演义里对其描述不多,但在真实历史中,此人堪称东汉末年的定海神针。
文韬武略,无一不是上乘。
前期的董卓在他面前,只有低头的份儿。
董卓后来能在他头上耀武扬威,纯因忠臣限制太多,敌不过肆无忌惮的奸臣。
他有很多机会成为割据一方的军阀,但他选择了忠诚。
多次遭到诬陷,也依然洁身自好,刚直不阿。
百姓作歌颂曰,“天下大乱兮市为墟,母不保子兮妻失夫,赖得皇甫兮复安居。”
这样的人,值得朝野敬重。
其棺木从凉州运回,张祯、吕布亲自率百官扶棺,刘协亲往哭灵。
皇甫家族感激万分,老臣们也很感动。
谁都会死,谁不希望死后也能有这种待遇?
朝廷善待忠臣,张祯、吕布仁义,皇帝也不薄情,这很好。
袁绍羡慕极了。
回程时,故意走在张祯身旁,叹道,“我若能得你与奉先扶棺,皇帝哭灵,真是死也瞑目!”
吕布嗤之以鼻。
还想让本将扶棺?
你立时死了都不能!
张祯为难地道,“袁公,扶棺哭灵都容易,但我要怎么跟上天述说你的功绩呢?”
是说你割据冀州,还是说你谋算朝廷?
忠、孝、悌、礼、仁,你占哪一个?
袁绍:“......当我没提过。”
张祯拉住他,“袁公莫急。功绩,也能以后建嘛!”
袁绍狐疑道,“怎么建?”
总感觉这小女郎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张祯:“以后再说。”
袁绍也不追问,怕上她的当。
皇甫嵩丧事办完,大军也快开拔了。
西征的主帅,也依然是吕布。
从益州回长安这一路,他天天琢磨怎么劝服高顺,谁知回来一开口,高顺立刻同意了。
还不带半分怨气。
再一细问,原来他妻子陈夫人有了身孕,而且怀相不太好。
如果吕布命他挂帅,他自无二话,绝不会以此为理由推卸责任。
征战沙场是武将的本分,也是他的夙愿。
哪个英雄不渴望战场杀敌呢?
但吕布命他留守长安,他也心怀感激。
他与妻子鹣鲽情深,很担心出现意外。
张祯对此事也很关注,常上门探望,还特意请华神医每隔三日前去问诊,力求母子均安。
华佗闻名于后世的是外科手术,其实精通全科,内科、妇科、儿科、针灸都不在话下。
有他照料,陈夫人当可无恙。
史书上,对于高顺的妻儿没有任何记载,他仿佛就自己一个人。
可现实生活不像史书冷冰冰,陈夫人温柔大方、美丽善良,是高顺的贤内助,两人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却细水长流,夫妻恩爱。
陈夫人肚子里的小生命,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张祯希望他们一家都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这日看望陈夫人回来,吕布忽然问道,“神悦,你想要孩儿么?”
张祯大受惊吓,“......从何说起?”
吕布:“我见你总爱盯着陈夫人的肚子。”
张祯:“......我只是关心她,没有任何联想!”
吕布:“不想也好,生孩子很疼。”
他想要两个孩儿,一子一女,儿子像他,女儿像神悦。
那一定是世间最聪明最可爱的娃娃。
可生孩子不但很疼,还很危险。
他能替神悦遮风挡雨,唯独这件事替不了。
一想到有可能失去神悦,拿十个百个娃娃来也不换!
张祯抚额,“大将军,无论你现在正在想什么,都请你立刻停止!”
表情那么怪异,她都不敢想他又开了什么脑洞。
吕布:“神悦,在我心里你最珍贵,别的任何人都不及......”
“咳咳咳!”
陈宫在外大声咳嗽,脚步沉重地走进书房,木着一张脸道,“神悦,曹操求见。”
他真是服了吕奉先。
马上就要出征了,他还只顾着儿女情长。
......不过有一说一,吕奉先若没有这一面,又不是吕奉先了。
“老曹?他来做什么?”
吕布有点诧异。
张祯:“......你是不是忘了,他是西北经略使?”
吕布轻描淡写地道,“没忘,这也不重要,我平乱之后再让他去经略。公台先生,打发他回去!”
陈宫没动,平静地道,“大将军,他求见的人不是你,是神悦。”
虽然他看不上曹操的为人,但他知道事情轻重。
吕布:“......奸诈的老曹!”
这话陈宫很认同。
张祯叹道,“纯善的人也活不长呐。”
令人请曹操去中堂。
陈宫本不想跟去,又担心张祯一时不察被他算计,踌躇片刻还是去了。
——
“拜见长公主,拜见大将军!”
曹操礼数周全,神态平和。
但不知道是不是张祯的错觉,似乎看到他眼里冷飕飕的往外飞刀子。
“曹使君免礼,快快请坐!”
张祯本想叫他一声曹叔,可他一脸公事公办的模样,便也配合。
曹操坐下,看向陈宫,脸上有了些真实的笑意,“公台兄,别来无恙?”
陈宫疏离冷淡地道,“劳曹使君惦念,尚可。”
曹操关切地道,“深秋风寒,多添衣物。”
陈宫:“多谢。”
见曹操还要跟自己说话,皱眉道,“曹使君求见殿下,所为何事?”
他最烦曹操这一点,总爱在人前表现出和他交好。
可世人都知道,他们早就分道扬镳了。
曹操一脸感动,“多谢公台关心!”
陈宫:......???
什么关心,关心什么?
你在说什么鬼话?
曹操转头看向张祯,郑重地道,“殿下德才兼备,福泽万民,某代兖州士庶,恭请殿下领兖州!”
说着从袖袋中取出锦盒,献上兖州牧大印。
张祯虚假地推辞,“这,不合适罢?曹使君兖州牧当得好好的,为何献予我?”
这枚大印,迟早是她掌中之物。
但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还以为,要等坐稳西北经略使这个位置,曹操才舍得献上。
这也不打紧,只要缴纳税赋,遵从朝廷各项决议,老曹担任兖州牧也无妨。
曹操真诚地道,“殿下众望所归,义不容辞,当仁不让!”
“哈哈!”
吕布一阵大笑,“曹使君此言甚是!”
起身接过大印递给张祯,笑道,“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赶,神悦受累收下罢!”
张祯:“......那我只好勉为其难了。”
吕凤仙这厮,总能把事情弄成另一种画风,她真无语。
曹操嘴角抽搐,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无耻,太无耻了!
这两人逼着他献出兖州牧,还在这儿说风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