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有没有想过,让墨家重现于世?”
张祯缓缓道。
台舒吃了一惊,“重现于世?不,钜子令隐世!”
张祯:“隐到何时才是个头呢?”
台舒沉默良久,“钜子令有召,方可出世。”
张祯直截了当问道,“当世还有钜子么?”
这次台舒沉默得更久了,“不知。”
张祯:“那这钜子令,我们,或者我们的后辈,还能等到么?”
沉默,仿佛是台舒今晚的基调。
台息笑眯眯地道:“能,怎么不能呢?这辈子等不到,九泉之下继续等呗,哈哈!”
张祯:......这位师侄,我看你一百斤的体重,至少有九十五斤是反骨,就不怕挨你老子揍?
啪!
台舒头也不回,一伸手,准确无比地拍中他后脑勺。
台息龇牙咧嘴地跳到另一边。
张祯劝道:“师兄消消气,打坏了可怎么办?”
台舒长叹一声,道,“张师妹,我看你是铁了心要帮大将军。”
张祯正色道:“师兄谬矣!吕奉先何许人,值得我相帮?我帮的不是他,是天下百姓!今日之我,正如昔日相里氏之墨!”
听她提到相里氏之墨,台舒不禁睁大眼睛,好好打量这位新认的师妹。
张祯:“相里氏助秦,为的是天下太平,我亦如此!”
台舒语气激动,“可秦朝兴起,墨家却黯然收场!”
张祯恬淡地道,“那么,相里氏想要的天下太平,达成了么?”
台舒:“......达成了。”
始皇统一六国,确实结束了各国之间的混战。
秦末生乱,那是后来的事情。
谁也料不到始皇会忽然病逝,也料不到胡亥会那般没用。
相里氏的选择,不能说是错。
又叹一口气,道,“好,你想制,那便制罢!”
张祯就知道他会想通。
因为,墨家有一个很重要的思想,大爱无私。
为了公理大义,为了黎民百姓,可以不计较自身的得失荣辱。
就算明知会被鸟尽弓藏,只要于国于民有利,也愿意去当那支弓。
“多谢师兄!”
不过,她想替始皇陛下辩解一二。
“师兄,咱们墨家的没落,只怕不能怪始皇陛下。”
令她没想到的是,台舒竟然点头认同,“没错,不能怪他。”
惆怅片刻,有些茫然地道,“可应该怪谁呢?”
张祯还没说话,台息就幽幽道,“不如反省一下自己?”
......话说得挺对,但有个时时刻刻唱反调的儿子,这日子,想想就鸡飞狗跳。
张祯都快同情台舒了。
然而台舒不用她同情,抡圆了胳膊,一掌过去正中台息后背。
“小师叔救我!”
台息哇哇叫着,躲到张祯背后。
张祯:“师兄息怒,息怒!”
台舒气道,“这个逆子,迟早被他气死!”
你说东,他说西,非要跟你反着来。
简直是他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对头!
本来还想跟张祯探讨一下墨家为何没落,现在也没心情了。
叮嘱张祯继续隐藏墨家传人的身份,不要告诉大将军,之后便提出告辞。
此时已是深夜,张祯也不多留,要送他们出去。
——她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绕过军士进来的,想跟去看看。
台舒大约也明白她的心思,并没有阻止,只交代她戴好暖帽。
半夏和霍红儿不放心,也要跟去。
走到门边,台舒忽想起一事,停住脚步。
“张师妹,师兄知道,老子一气化三清之说,源于‘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但这种说法多见于长安、洛阳一带,外地并不知,你为何不索性称自己得上神女娲或伏羲的点化呢?”
台息也道,“是呀,既然都是为自己添彩,何不添个大的?”
张祯:“......一时没想到。”
要说脑洞大,还是你们更大。
她也是过了许久,才意识到没来过长安、洛阳的人,可能没听说过三清。
——比如陈宫、贾诩,私下里问过她三清的传说。
可这种事儿,又不是说改就能改。
她总不能前脚说自己得三清点化,后脚又说自己记错了。
一行五人静悄悄地走出小院,约半刻钟,来到张府一处围墙边。
台息先上前,在墙角一棵树后翻了翻,找出一个黑漆漆的小铁箱。
打开箱子,双手快如穿梭,右转右扭,前拉后拽。
张祯几人看得眼花缭乱。
很快,小铁箱就变成了一架梯子,台息请父亲先上,自己随后。
等爬到墙头,又将梯子拉起放到另一边,跟张祯摇摇手,下去了。
半夏和霍红儿目瞪口呆。
张祯也大为惊叹。
但心里藏着点小小的失望。
传说中墨子曾用木头制作了一只会飞的木鸢,能载人,她还以为台氏父子也懂这种黑科技,暗含期待。
看来是她期望值过高了。
这精巧的梯子也很不错,收放自如,容易携带。
居家旅行或许用不到,爬墙方便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