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刚过,宋梨一家人回到了镇上。
江轻舟把钥匙递给先跳下牛车的江桓,随后下车去接躺在宋梨怀里昏昏欲睡的江瑶。
宋梨紧跟其后,把手里拎着的布袋递给前来帮忙拿东西的江桓,随后一手抱着布匹、糕点盒等,一手从钱袋里掏出铜板递给等在一旁的车夫。
牛车离开后,江桓跟着宋梨一起走进院子,江桓看着熟悉的环境,忍不住向宋梨感慨:“娘,城里虽然繁华,但我感觉还是家里好。”
“是啊,家里自在,可以为所欲为。”宋梨说完拍了拍江桓的头顶,和江桓一起把东西放到堂屋的八仙桌上。
“咕噜噜…咕噜噜”的叫声从江桓的肚子中传出,江桓拉着宋梨的袖子委屈巴巴的说:“娘,肚子饿。”
“你先少吃一点,我去给你们做饭。”宋梨边说边打开装有白玉糕的纸盒递给江桓。
江桓连忙向宋梨保证自己绝不多吃,宋梨笑着揉了揉江桓的头发,随后匆忙走进厨房去做哺食。
宋梨一家是去年冬天搬到这套宅子的,这里离陈远、杨渝两家所在的胡同只有一百米的路程。
由于去年夏季多雨,再加上江家的房子是在江轻舟出生之前建造的,虽然年年都会检修屋顶,但房子还是不可避免的到处漏雨。
宋梨怕冬天雪大会压垮房顶,便在中秋节前与江轻舟商议是把房屋推倒重建还是去镇上买。
经过两天的讨论,俩人以江桓未来读书为理由找陈远、杨渝帮忙在镇上买宅子。
在陈远、杨渝的帮助下,宋梨、江轻舟花了二百两在南关买了两套相邻的宅子,宋梨一家住一套,另外一套留给江清野将来成婚用。
三间正房坐北朝南,东侧有一间厢房,另有两间并列的南厢房。
东厢房前种有一丛翠竹,翠竹的南边是厨房。
宋梨把厨房南边的空地开辟成了菜地并搭了个小鸡圈,菜地里种着从了江家村挖来的韭菜和白菜。
两间南厢房暂时改成了蚕房,并在南厢房不远处新建了一间浴室。
临近院门处长有一棵梧桐树,年老的黑狗被拴在梧桐树下守护家门,两只猫儿也不如以前活泼,总是懒洋洋的躺在黑狗旁边。
梧桐树下是一口轱辘井。
宅子的后院比较大,江轻舟在靠近西北墙角处种了一棵桃树,在南厢房与通往后院的过道之间种了一棵枣树。
江轻舟在后院的东北角搭了一个草棚,里面养着一头骡子、一头驴。
两岁的骡子是江家的母驴与镇上牙行里的公马所生。
草棚的西边是新建的专门用来做豆腐的厨房,厨房的西边又是草棚,草棚下放着石磨。
胡之敏与玲玲在三年前成婚后便离开了黑河镇,镇上的胡记酒楼全权交给了孙掌柜与张二打理。
镇上的酒楼正月二十正式营业,才使得宋梨、江轻舟有时间带江桓、江瑶去城里过元宵节。
正当宋梨回忆往事之际,一块白玉糕塞进了宋梨的嘴里。
江轻舟拍了拍手上的残渣,接过宋梨手中的菜刀切着白菜问:“小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宋梨慢慢咽下口中的白玉糕,清了清嗓子回答:“我在想当初买这套宅子时的事情,时间过的真快,转眼之间咱们两个已经成亲八年了,当初围在你我身边的清野、小星,一个去了汴州读书,一个跟着商队天南海北的跑,整年也见不上几面。清野时常还会写一些家信,小星却一年也不会写上两封。瑶瑶睡了吗?”
江轻舟见宋梨无精打采的支着下巴坐在餐桌旁,连忙如此安慰宋梨:“瑶瑶睡了,桓儿在守着她。清野性情内敛,也算从小在你身边长大,虽然你和他相差不过六岁,但他在心里是把你当成了半个母亲,所以什么事情都愿意跟你说。而小星自幼深受爹娘宠爱,他更多的情况下是有什么事情会对爹娘诉说。清野和小星都已经长大,自然要离开我们去闯属于自己的天地。不止他们会离开,等桓儿、瑶瑶长大后也会离开。”
宋梨顿时觉得更加扎心。
午后,陈远红着眼睛敲响了江家的大门,江轻舟抱着刚睡醒的江瑶请陈远进来。
陈远摇着头拿出一封家书对江轻舟说:“表哥,我就不去了,这是清野的家书。”
江轻舟接过家书,忙问面色沉重的陈远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远揉了下鼻子,一行眼泪从眼窝滑落。
江轻舟以为是如意出了事,忙把江瑶放下,快步走到陈远面前,摇着陈远的胳膊惊慌失措的问:“是、是如意出什么事情了吗,我们昨天去城里时不还好好的吗?”
陈远用袖子擦掉眼泪向江轻舟解释:“不是如意,是我家老五没有了,清野的家书是随着大姐的报丧信一起捎来的。大姐说老五年前便开始生病,汴州的名医也束手无策,最终还是前几天去陪他早逝的娘了。”
江轻舟拍着陈远的肩膀轻声安慰:“陈远,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难过。你们兄弟情…”
“表哥,我们兄弟情也不深,他比我小五岁,小时候总偷偷去大姐那里告我的状。我在大姐的信里看到了他的死讯,我以为会无所谓,却还是很难过。我大姐还指望他考秀才呢,却在去了汴州后怎么都不肯去书院读书,每次都能把大姐气的火冒三丈。”陈远像个小孩一样向江轻舟唠叨陈亭。
陈远继续说着,感觉有人在拽自己的袖子,低头去看,原来是江瑶。
江瑶拿着一颗饴糖递给陈远,张开嘴示意陈远吃下。
“姑、姑夫…不哭,甜。”江瑶踮起脚尖继续把手里的饴糖往上举。
陈远赶忙接过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蹲下身告诉江瑶:“多谢瑶瑶,确实很甜。姑夫家这几天有事,不能进瑶瑶家的家门,等这段时间过去,姑姑、姑夫和令仪、令则一起来看瑶瑶。”
江瑶虽然不太懂陈远说的话,但还是在听到令仪、令则这两个名字后笑着点了点头。
陈远随后向江轻舟父女告辞,平日里挺拔的腰身弯了下去。
江轻舟抱起江瑶回到堂屋,把家书递给正在教江桓读书的宋梨。
江桓见宋梨打开家书,忙凑到一旁问:“娘,是叔叔写的吗?”
宋梨边看边点头,随后仰起头笑着告诉江轻舟:“轻舟,清野信上说会在三月的时候带个姑娘回家来,咱们该收拾隔壁的宅子了。”
“真的?”江轻舟吃惊的问。
“当然是真的,信上是这样写的,白纸黑字,我还能骗你不成。”宋梨笑着把纸张递给江轻舟。
江轻舟接过纸张认真的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