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想好了吗?如果你确定要把牌位烧了,我现在就去拿斧子。”宋长河伸手摸了摸张氏的眼角,他的脑海里不断闪现着从宋梨出生到落水的那十五年间发生的事情。
张氏的神情怔了一下,她把头埋进宋长河的怀里问:“明天不可以吗?”
“香香,不是我逼你,有句话叫当断则断。如果被她发现了牌位,那她该如何在家里自处,咱们一家又该如何相处?你想一想,她也帮了咱们不少,无论是小星读书还有小月的婚事,要是放到一年前,你敢想吗?”宋长河摸着张氏的长发,他不想彻底失去宋梨这个女儿。
张氏沉思了许久,她最终点了点头。
在宋长河出去后,张氏走到房间里唯一的柜子前,她打开柜子看着放在里面的牌位,上面没有名字,只有用烧火棍上的木炭画的一个图案,似是梨形。
“小梨,你托梦给我说自己要去投胎了,我也就不再牵挂你了。我以后会真的把那孩子当成你,希望你能够投到一个好人家,做个大大方方的姑娘,不要再像这辈子一样畏畏缩缩的躲在娘亲和妹妹的背后。”张氏说完已经泪流满面,她在听到宋长河的脚步声后连忙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张氏把牌位拿出来放在地上,她接过宋长河手里的斧头,咬着牙、流着泪把牌位劈成了细小的木材。
宋长河心里十分难过,他走过去搂住蹲在地上的张氏,俩人互相捂着对方的嘴哭了起来,他们都怕声音太大会惊醒已经睡下的孩子们。
“香香,不要哭了。这些木头就先放在这里吧,等明天早上做饭时烧了就可以了。”宋长河把还在低声哭泣的张氏抱到床上,他轻拍着张氏的后背说如果再如此为女儿伤心难过,那女儿怎么能够安心的去轮回呢!
张氏听后慢慢的止住了哭声,她用带着鼻音的嗓音告诉宋长河:“长河,从她醒后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不是小梨了,那可是我怀胎十月、养了十五年的女儿,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我当时就想是不是她没了,小梨就能回来。所以我在熬药的时候准备往里面加些老鼠药,却被小月瞧见了,她跪下来哭着求我不要这么做,她说万一回不来该怎么办?我愣住了,是啊,万一连假的都没有了,小梨也就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香香,不要再说了。我当时想的是,她也是个误来这里的孩子,既然她成了小梨,那就善待她吧。咱们善待她,自然会有人替咱们善待小梨,善恶有报,不是吗?”宋长河把头贴在张氏的后背上,他轻声说着自己当时的想法,他希望能够用自己的善举为可怜的女儿谋一个好的因果。
宋长河把张氏翻了过来,他看着张氏认真的说:“香香,既然闺女说要投胎了,不如咱们再要个孩子吧,说不定她还能再成咱们闺女。”
张氏忍不住白了宋长河一眼,她让宋长河不要瞎想,她还说宋梨都成亲了,自己要是再生一个孩子岂不是让人笑话。
“好香香,不试试怎么能够知道呢?”宋长河哄着张氏,张氏最终在他的一番柔情蜜意中点了头。
这是普通的一夜,对张氏、宋长河却是难忘的一夜。等他们醒来时,宋梨和杨静已经坐王老汉的牛车回黑河镇了。
张氏看着已经高升的太阳,她懊恼的踢了宋长河一脚,她责备宋长河道:“都怪你,你让我如何与小梨解释。她今天要回去,我这个当娘的、你这个当爹的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娘,姐姐说可能是你们太累了所以没起来,她理解的。我早起给姐姐做了点吃的,放心吧,她是吃饱了才去坐牛车的。”宋月的话让张氏安心了一些。
宋长河面对张氏的打骂也不敢说什么,他问宋月:“小月,架子车是怎么弄回去的?”
“爹,姐姐多给了王爷爷两文钱,放在牛车后拉回去的。”宋月把热好的饭菜端了出来,她想弯下腰仔细看看张氏的脖子怎么了,被红着脸的宋长河从厨房里赶了出来。
虽然牛车与架子车之间用麻绳绑着,但宋梨和杨静还是坐在牛车后面分别拉着两根车架。
“静儿,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夫婿?”宋梨没想到杨静已经十八岁了,要不是守孝,杨静现在应该都已经当娘了。
杨静想了一下,她笑着回答:“小梨,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想找个有眼缘的。我不怕他打我,我的力气大,一般人打不过我。”说完后,她和宋梨都轻声笑了起来。
“那我祝静儿早日找到一个合眼缘的好夫婿,清波潭里成双对,只羡鸳鸯不羡仙。”宋梨学宋星背书的样子摇头晃脑的说着。
杨静被宋梨逗得哈哈大笑,她说等自己成亲,一定会请宋梨吃喜宴。
俩人笑了一路,很快就到了镇上。石碑处的柳树下,江轻舟和杨渝在等着她们。
王老汉的牛车还未停稳,江轻舟便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江小子不要急,我是不会把你媳妇拉跑的。”王老汉忍不住调侃了一下江轻舟,同乘牛车的村民都跟着笑了起来。
宋梨见江轻舟脸色微红,她笑着让江轻舟帮忙把牛车与架子车之间的绳子解开。
“这是爹给咱们做的,这个木板放上去可以堵住架子车的尾端,这样拉东西不会掉。”宋梨拿起放在车上的木板为江轻舟演示一遍,看着确实不错。
江轻舟内心十分感谢宋长河,他想着等下一次再去吴庄村,一定要多给宋长河带些东西。
江轻舟和宋梨推着架子车和杨渝、杨静告别,杨渝在俩人走远后边走边问杨静:“静儿,明淑最近怎么样?”
“李婶子前几天为明淑姐说了一门亲事,对方还是她们家的亲戚,不过要过去做后娘,明淑姐不想同意,还和李婶子闹了矛盾,我昨天到的时候她还在房里生闷气呢。”杨静边说边叹气,她也为吴明淑担忧,吴明淑的选择不多,除了鳏夫也就剩下和离过的男人。
杨渝感觉自己的心被刀割了一下,他强装镇定的问杨静是否把杨张氏的话传达到了。
杨静点了点头,兄妹俩没有再说什么,各怀心事的一前一后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连几日的晴天,开始有村民收玉米。正当江平发愁时,江谦从宋城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