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梨提前打开了院门,她和江轻舟站在院门口等杨渝送江清野、宋星回来。
不少邻居围坐在一起说着今年的人头税,大家都说不指望降,只要不增就可以了。接着众人都用羡慕的眼神看向院门紧闭的江谦家,张英生下一个男孩,今年江谦家三个大人的人头税都会被免除。
“别看人家了,要是老二考上秀才,听说他们家不仅可以不用去服劳役,连带田税都不用交。唉,也不知道这供个秀才到底得多少银子。”邻居李婶子叹着气,她看向还不知愁的在路边乱跑的小儿子。
一个宋梨不熟悉的年轻妇人接着李婶子的话说:“婶子就不要再做梦了,你看看你家江水,再看看江二虎,人家都坐在学堂读书呢,你家不还在玩泥巴吗?”
年轻妇人的话惹得几个妇人都笑了起来,李婶子的面上挂不住,低声骂了句:“王春燕,我没说你,你倒来拉踩我了,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的没用的女人。”
王春燕气恼的揪住李婶子的头发,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宋梨一边看一边摇头,她内心不禁感叹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有是非的地方就有斗殴。
女人们的互殴刚落下帷幕,杨渝拉着架子车出现在了宋梨、江轻舟的视野中。
俩人连忙走了过去,江轻舟接过架子车继续往前拉,宋星、江清野依旧在后面推。
宋梨慌忙回家去倒水,她事先准备好了热水,现在正好可以喝。
“真是多谢杨夫子了,喝杯水吧。”在宋梨的示意下,宋星从厨房端了一杯水递给杨渝。
杨渝笑着接过,他看着在搬被褥的江轻舟问:“江娘子,我想问下小星什么时候回家?我妹妹想过去看望一下吴大姐,但她不识路,我不放心她一人独去,所以想让她和小星一同去,就当是认认路。”
“夫子,小星明天回去,可以让令妹明天在石碑处等我们,和上次遇到你们的时间差不多就可以,不用去太早。”宋梨连忙回答,她还说吴庄村离得比较远,大概需要两个时辰才能走到。
“多谢江娘子告知,时间不早了,我也就告辞了。”杨渝见架子车上的东西已经全部卸了下来,他推着架子车向江家四人告别。
江轻舟连忙从厨房里抱出两个南瓜放在架子车上,他告诉杨渝:“夫子,这是我们家种的,多谢夫子把清野、小星送过来。”
杨渝推辞不得,也就只好收下,他临走时特意嘱咐宋星、江清野不要忘了温习功课。
宋星和江清野把杨渝送到村口,俩人回来后分别从各自的挎包里掏出一张字条递给正在院子中闲聊的宋梨、江轻舟。
宋梨接过宋星手里的字条,她粗略的看了一眼,然后皱起了眉头,她没想自己时隔千年再次看到了眼熟的经典的“鸡兔同笼”、“何时相遇”数学题。她遥想当年上学时,这两种题目给自己留下的阴影不下于“同时进水、抽水,水池何时能蓄满。”
江轻舟见宋梨眉头紧锁,他也好奇的接过了江清野手中的字条。
“今有稚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稚兔各几许?”
“今有垣厚五尺,两鼠对穿,大鼠日一尺,小鼠也日一尺,大鼠日自倍,小鼠日自半,问何日相逢?”
“以秋为题各作五言、七言绝句一首。”
江轻舟读完,他把字条还给江清野,然后笑着说自己去做饭,让三人先慢慢思考该如何解题。
宋梨盯着字条好奇的问:“这题是李夫子留下的,还是杨夫子留下的?”
“嫂子,是杨夫子留下的,他说是在县学读书时从《孙子算经》、《九章算术》中看到的。夫子还说再开学就要教我们更难一些的算学、史学。”江清野叹着气回答,他看到后也是一头雾水,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宋梨原本以为书屋只教学生四书五经,没想到还教别的东西。因为题目中要用到乘法,她便接着问:“既然如此,你们学乘法口诀了吗?”
“乘法口诀?”宋星不知宋梨说的是什么,他疑惑的摇了摇头。
江清野之前跟宋梨在家学过,他推了推宋星,然后告诉他:“就是杨夫子教的九九表,从九九八十一到二半而一。”
“哦,原来是它,那就是学了。”宋星又重新回答了一遍。
宋梨被宋星逗笑了,她把字条递给宋星,告诉俩人先去把各自的房间收拾好,等到吃过饭再一起研究。
杨渝回到家后,他先把架子车推到墙边,然后把车上的南瓜拿下来放到厨房。
杨渝把南瓜交给正在做饭的杨静,然后笑着说:“静儿,你明天去吴庄村去看明淑吧,你和她关系好,咱们搬了新家,总要告知一下。万一她再去之前的地址找你,要是遇上杨澄可就不好了。”
“三哥,你居然叫她明淑,你不觉得有点不合适吗?”杨静完全没有听杨渝后面在说什么,她很吃惊一向知分寸的杨渝居然称呼吴明淑为明淑。
杨渝笑着向杨静解释:“静儿,她比我还要小一些,我总不能还叫她嫂子或者吴大姐吧。再说她和我也熟悉,叫名字不也合适吗?”
杨渝说的坦荡荡,杨静也就没有多想。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可是三哥,我不知道明淑姐家在哪里?”
“明天你和我的学生宋星一起去,他是你上次见过的江娘子的弟弟,也就是明淑三弟未来的小舅子。”杨渝把和宋梨的对话向杨静重复了一遍,杨静也很想吴明淑,也就没有反对。
杨渝从厨房出来后,他走到正在院子中纺布的杨张氏身边问:“娘,你纺的这种细氎(die,棉布纺织品)多少钱一匹?”
“杨渝,你不要总是和我玩心眼,你刚才和静儿的对话我也听到了。你说搬家也搬了,这次你又想做什么?”杨张氏生气的把手中的纺锤放下,她心里开始埋怨杨渝的爹死的不是时候,怎么就让守孝未婚的杨渝真的死磕到了吴明淑、杨澄和离。
杨张氏再一次信了那句话:这就是命。她已经做好了与杨澄家彻底决裂的准备了,她也不想让自己儿子一生都在遗憾。
杨渝连忙弯下腰给杨张氏捏肩,他笑着回答:“娘,我是想静儿不能空手去,儿子出钱从娘这边买些细氎让静儿给她带过去,娘说个价格吧。”
“杨渝啊杨渝,你刚才不还是一口一个明淑,现在怎么换成她了。你给我一钱银子,我就卖你一匹。我咋就有你这个死心眼的儿子呢?你也不要总是利用静儿,你还是找机会向静儿坦白吧。”杨张氏小声训斥了杨渝一通,她气恼的用劲捏了捏杨渝的胳膊,疼的杨渝叫出了声。
杨张氏又踢了杨渝一脚,她让杨渝去拿银子。
“娘可真是无情。”杨渝揉着胳膊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他打开钱袋,从里面拿了一小块碎银。
杨渝把碎银交给了杨张氏,杨张氏放在手里掂了掂,虽不到一钱,但也少不了多少,便高兴的去自己房间里抱了一匹细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