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梨和江轻舟沿着他们之前卖菜的街道继续往南走,约半刻钟后,一条东西向的街道与他们走的这条南北向的街道在此相交。
虽然黑河镇今天不是逢集日,但此处依旧人声鼎沸,很是热闹。
二层楼的胡记酒楼就位于交汇处的东南角,一张宽大的黑色牌匾挂在酒楼门楣处,上端挂着红绸,红绸下方是胡记酒楼四个大字。一面青色的酒招悬挂在二楼的窗户边,随风飘动。
酒楼的门口处有一个用彩绸装饰的门楼,左边竖立着一块半人高的泰山石,上面写着泰山石敢当。
右边张贴着一张红纸,有四五人正在围着观看。
宋梨和江轻舟穿过人流,快步走了过去。一个穿着蓝色上衫、梳着童子髻的男童正笑着对众人说:“我家东家于去年冬得到友人赠送的一把干菜,说是从越州带来的。我家东家念念不忘,但越州远在千里之外,为了一把干菜不值得派人过去。东家曾经拜托商队的朋友捎带一些,但是他们临时改变行程,去了江宁府。我家东家失望之余,想到同是干菜,应该晒制之法相差不大,就想着收购一些,看能不能找到相似的。”
众人议论了一番之后,就陆续散去了,只剩下江轻舟、宋梨和男童三人。
宋梨仔细辨认了红纸上的内容,上面写着:收购干菜,每斤二十文到三十文不等。
男童见宋梨看的认真,他以为宋梨不识字,忙对宋梨说:“小娘子,上面是说收购干菜,每斤二十文。”
宋梨回过神,笑着对男童说:“谢谢,请问干菜是收整棵的,还是切碎的?”
男童被宋梨的问题难倒了,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对宋梨说:“小娘子,你先等一下,我去问问。”说完,男童急忙跑进了酒楼。
江轻舟轻声问宋梨:“小梨,整棵与切碎有什么区别吗?”宋梨回过头,笑着对他说:“没什么区别,只是看酒楼东家的喜好。”
不一会儿,男童跑了出来,他对宋梨说:“小娘子,我们东家说是整棵的。”
宋梨向男童道了声谢,然后就和江轻舟离开了。
男童在宋梨走开后,又急忙跑上二楼,对正临窗而立的年轻人说:“东家,刚才就是这个小娘子问的。”
男童说完,对年轻人指了指刚走到酒楼对面的宋梨和江轻舟。
“哦,他们又说了什么?”年轻人把手放在窗边问。
男童摇了摇头,然后说:“小娘子只是谢了我,就跟她相公走了。”
年轻人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心想这可能就是小娘子的随口一问。本身他也不期望能够有什么收获,只是找个理由打发时间罢了。
回到家后,坐在凳子上歇息的宋梨看着在一旁教江清野写字的江轻舟说:“轻舟,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一般十斤青菜可以晒一斤干菜,一斤青菜一文钱,一斤干菜成本就需要十文,这还不算水、木材、人工和时间成本。我觉得要是卖二十文一斤,有点不划算。咱们不如先做出来一斤,先试一试可以卖多少钱。”
“嫂子,干菜不就是晒干的菜吗,怎么会需要那么多青菜才能晒一斤干菜?”江清野不解的问。
江轻舟也点了点头,表示他也有同样的疑问。
宋梨想了一下,笑着对俩兄弟说:“酒楼的人说的干菜不是这样做的,如果能够如此简单的做出来,他们怎么会出二十文的价格来收。”
江轻舟听后,他看了一眼宋梨,然后对江清野说:“清野,你去看看小梨泡的豆芽是否需要淋水了。”
江轻舟把江清野打发走后,他走到宋梨身边,轻声问:“小梨是越州人吗?”
宋梨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那小梨是哪里人?”江轻舟终于鼓足勇气问出了他藏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宋梨沉默了一会儿,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江轻舟蹲在宋梨面前,然后握着宋梨的手问:“小梨不愿意告诉我吗?”
宋梨看着江轻舟真挚的眼神,她叹了一口气说:“我不是不愿意告诉你,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轻舟,我是哪里人真的那么重要吗?我又回不去了,你还怕我跑了吗?”
宋梨的话把江轻舟逗笑了,他用手刮了刮宋梨的鼻尖说:“我当然怕小梨跑了,不过即使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你找到。小梨,既然你不是越州人,你是怎么知道干菜的做法?”
宋梨伸出右手中指,在江轻舟的左手掌上迅速划了一下。然后笑着对江轻舟说:“我就是这样知道的。”
江轻舟奇怪的看着宋梨的动作,然后又自己试了几次,越发糊涂了起来。
宋梨伸手摸了摸江轻舟皱在一起的眉毛,她轻声说:“轻舟,你我之间不仅是地域上的差距,你我之间是隔了千年的时间洪流。你只是知道我借了宋梨的身体,却不知道我应该是千年之后的人,所以,你刚才的问题我无法回答。”
江轻舟在听到宋梨的话后,直接愣住了。他站起来又蹲下,蹲下后又站了起来,最后抱紧了宋梨。
刚给豆芽淋好水的江清野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他赶紧捂好眼睛,又悄悄的躲回厨房,然后趴在厨房的窗户边,偷偷的往院子里看。
“轻舟是怕了吗?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怪物?”宋梨问。
江轻舟摇摇头,他低声说:“我不怕,小梨也不是怪物。我昨天还在想小梨不和我交心,觉得你我之间有一道无形的墙存在,原来那是你说的千年的时间洪流。”
“轻舟,我并非不愿意与你交心,我是怕我说出来的事情,你不能够理解。毕竟,那是一段那么长的时间差距,你我的意识、你我的经历都有很大不同。你我之间就像是冬天的雪花遇到了夏天的鸣蝉,彼此看着很美好,却根本想象不到对方的生活环境。我会包容你,你会包容我吗?”宋梨轻声问江轻舟。
江轻舟松开宋梨,他低头看着宋梨的眼睛说:“会,我会的。”
宋梨眨了眨眼睛,笑着说:“轻舟可要说到做到,我要去做饭了。等吃过饭后,咱们去做干菜。”
江轻舟跟在宋梨身边,顺手把躲在厨房里的江清野丢出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