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班的徐蓉在小区门口买了一把菠菜，匆匆忙忙回到家，胡乱下了点挂面，凑合着吃了一顿。
整个卧室和客厅飘荡着一股霉烂味儿，厨房的垃圾筐里堆满了烂菜叶子，还有前天没有吃完的外卖。
将吃过的碗筷往水池里一丢，徐蓉拉开被子，倒头就睡。
自从股票开始亏钱，她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每天顶着个黑眼圈上班，上课时间也是哈欠连天，浑浑噩噩。
上周阳东二小几位老师来观摩教学，自己差点儿弄出了乌龙，要不是底下的学生提醒，真不知道讲台上的她如何收场。
教学任务一团糟，家里更是乱成一团麻。
“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缩在被子里的徐蓉，有些自责。
以前鲁飞在家里，买菜做饭，洗衣拖地，她从来都不用动手，甚至换下来的贴身内衣，都是鲁飞用温水洗三遍，烘干后给她叠放整齐。
现在倒好，这家伙彻底放飞自由了，一连二十来天待在外面躲清静，把一堆琐事全都丢给了自己。
“夫妻没有隔夜仇！我不就是说了你几句吗？用得着这么大气性？”
徐蓉心里很不痛快，喃喃自语中一把掀开被子，拿起手机就拨打鲁飞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鲁飞的声音徐徐传来，古井不波。
“什么事？”
“鲁飞，有家不回你到底啥意思？”
一听鲁飞四平八稳的声音，徐蓉就气不打一处来。
“是你叫我滚的！眼不见心不烦，现在不正合你的意了？”鲁飞语气冰冷。
“你……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徐蓉急了，“你再不回家，我就告你爸去！”
“大家都是成年人，别像个小孩子一样幼稚好吗？”
鲁飞冷哼一声：“徐蓉，我没指望你给我道歉！但是就你这态度，我宁可在外面租房子住，也不愿回去当你的受气包！”
“不回来是吧？不回来就离婚！”
徐蓉气得浑身哆嗦，她心一横，说出了最狠的话。
“离婚？”
鲁飞顿了一下，愤懑地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徐蓉看着被鲁飞掐掉的手机屏幕呆愣半天，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她把脸埋在枕头里，哭得撕心裂肺，仿佛在一瞬间丢失了全世界。
另一边，挂完徐蓉电话的鲁飞，脸色铁青，双目赤红，胸口剧烈起伏。
此刻，他满脑子只有两个字：结束！
“叮铃铃……”
一阵清脆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鲁飞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深吸一口气才按下接听键。
“喂……”
鲁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柔和。
“鲁老师，是我啊！”
手机传出一个甜美温婉的女声。
鲁飞一怔，旋即他眉毛微蹙，沉默不语。
“怎么了，我又不是母老虎，你怕什么？”刘美颖咯咯笑起来。
“我刚在外面吃了份青椒肥牛盖浇饭，味道真不错，顺便给你也点了一份，差不多一会就到了……大中午的，你就别吃什么泡面了！”
“刘老师，你老这样可真不好吧？怎么说，我也是有家有室的人……”
鲁飞沉默了片刻，轻叹一声：“我和徐蓉正在闹分居，偏偏这时候你插进来，你让别人怎么看我？”
“怎么看你，那是别人的事！我只知道，知恩图报几个字怎么写……”
刘美颖语气忽而变得坚定：“比起又赚一个涨停板，一份盖浇饭算什么呀？一个对老公漠不关心的女人，不配当人妻！鞋子舒不舒服，只有脚指头知道！鲁老师，好好想想吧……”
鲁飞皱着眉头，握住手机的手竟有些颤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这么做？”刘美颖噗嗤一笑，“因为我觉得值啊！”
挂断电话的鲁飞，呆立在窗口，望着树上叽叽喳喳的鸟雀，心里涌起莫名的烦躁。
……
“哎再高一点……往右往右……好好，左边往上再抬一点儿，和右边的汉字平齐……oK，就这个位置！”
于子涛站在店外五米远，正指挥着装修工人将小妖怪烘焙坊的图标，往门头上粘。
“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还用得着于兄弟亲自操劳？”
马宇杨从店里出来，看了一眼门头，摸出一根华子递给于子涛。
“我也想当甩手掌柜啊，可小马哥忙得后脚跟不沾地，我只好亲自上阵了……”
于子涛接过烟，夹在耳朵根上：“离开业就剩一天了，给你说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除了米旗蛋糕店，我还联系了另外两家店，你放心，货源不会耽误事……至于设备和其他备用耗材，下午应该能全部到位。”
马宇杨吐了一口烟：“我现在担心的是，开业那天声势搞得太大，会不会下不了台？”
“天又塌不下来，怕什么？”
于子涛仰起脖子，瞅着门头上的卡通图标：“放心吧，有人替咱们背书，再坏的坏事也能变成好事！对了，这段时间你忙里忙外，功不可没，要不我把烘焙坊的股份，也给你一点儿，咋样？”
“磕碜我是不？”
马宇杨眉头一皱，脸色变得有些不自在。
“你带我炒股，五十万变百万易如反掌！可蛋糕店一年到头，满打满算，能赚个二十万，我马字都能倒过来写……和炒股比起来，我还真看不上那三瓜两枣！”
“再说了，我出力帮忙那也是应该的，总不能干指头沾盐，光捞好处不计付出吧？行了，股份的事情就别提了，要真想给我点儿好处，你就再整一个涨停板出来，我马宇杨肝脑涂地，自当鞍前马后孝敬你！嘿嘿嘿……”
于子涛取下耳根上的华子，叼在嘴上：“股票那玩意儿又不是我能操控的，想涨停就涨停啊？不过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替你大伯炒股，他给多少点的折扣？”
“纯利润的百分之十嘛！”
马宇杨尴尬地笑了笑：“本来我想三七开的，可一来没领教过于兄弟的实力；二来么，我害怕狮子大开口吓了人家……所以，就只要了十个点，小小意思了一下！”
“这么说，加上我那十个点，你大伯要支付利润的百分之二十了？”
“对，加起来是二十个点。”马宇杨点头。
于子涛若有所思，他弹了一下烟灰：“哦，能看看你的账户吗？”
“钱都是你帮我赚的，有啥不行的？”
说着话，马宇杨就打开了手机账户，乐呵呵地递到了于子涛面前。
只见账面显示：
【股票名称】雪威龙
【买入价格】7.09元
【持股数量】股
【当前价格】11.30元
【当前盈亏】.75元
【总资金额】.50元
“这都赚了快六十个点了吧，就按纯利三十万算，你也就赚了三万块，这点儿钱小马哥就满足了？”
于子涛瞥了眼账户，眼角不自觉跳动了一下。
“一个月三万块，还不知足啊？”
马宇杨眼珠子暴突：“我在工地辛苦搬砖，一个月也不过三千挂零！三万块都快抵得上一年的工资了，我不蹲到圪蹴里偷笑，还拿出来给人显摆啊？”
“切！三万块就乐得屁颠屁颠的……你眼界还能再高点儿不？”
于子涛蹲下身，在地上画了个圈：“你要跳出这个圈子，利用你大伯的关系，再找几个有钱人，不多弄，就三个五十万，一个月至少不赚个十万起步？”
“哎你说得对啊！”
马宇杨心里一盘算，忽而神采奕奕起来。
“等雪威龙完全撤出来，我就拿着收益曲线图，在大伯面前显摆去！哈哈，只要他承认我赚钱的能力，我就跟他提三七开，啊不，四六开！”
他拍了一把于子涛的肩膀，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四十个点，咱哥俩一人一半，咋样？”
于子涛呵呵一笑，摆了摆手：“十个点，我只赚我该赚的钱！哪怕你五五开，我也不多占你一分钱……”
“我去！万里波涛只取一瓢饮，于兄弟有忠肝义胆的大侠范儿啊！”
马宇杨一拍手掌，义正词严：“以后但凡有赴汤蹈火的事，我就是第一个帮你灭火的人！”
“第一个已经有人了，充其量你就算第三个。”
于子涛弹飞烟头，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什么，我连千年老二都算不上啊？”
马宇杨仰天悲鸣：“好歹哥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怎么混到了给你提鞋都没资格的地步！老天呐，你可叫人怎么活哇？”
“我说小马哥，不装逼会死啊？”
于子涛瞪了他一眼：“你这嚎丧的表情包，可有点过分了哈……”
两人嘻嘻哈哈闹腾一阵，气氛既搞笑又愉悦。
……
夜幕时分，隆隆的金属乐鼓噪着，连监控室的地板都被震荡得泛起了尘埃。
张雨鸽悠悠转醒，睁眼就看见监视器上那些扭臀摆胯的男女，正激情澎湃地宣泄着躁动的荷尔蒙。
她挣扎着爬起来，只觉全身酸痛难忍，尤其是腹部位置，火辣辣的仿佛要撕裂一般。
张雨鸽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想到了白天发生的事。
她慌忙看向自己的身体，衣衫整齐，没有预想中的凌乱不堪。
“这个王八蛋，没有对我动粗？”
张雨鸽心里一松，转头环顾四周。
整个监控室除了几台监视器闪着幽光，黑压压一片全被暗黑包裹着，没有多余的光线透进来，很是阴冷。
顾不得小腹处火灼般的刺痛，张雨鸽扶着桌沿，晃悠悠站起身就往门口走。
“张小姐不请自来，怎么说也算的上是故友重逢嘛！我这天台可是能看夜景的，不如上去小酌两杯，如何啊？”
门外突然传来林家豪的声音，儒雅而不失得体。
“哦，我要是不去，林总的盛情可就落空了！”
一个爽朗的女声传来：“很早就听说，夜魅酒吧是阳东市最好的观景台。真好借林总之口，举杯邀明月了，呵呵……”
“没想到张小姐还有如此才气？良辰美景，好酒配佳人，今晚一定要多喝几杯……请！”
“酒不醉人人自醉嘛……林总请！”
脚步踏在楼梯上的声音渐行渐远，张雨鸽立刻拉开监控室门，闪身下到二楼，躲进了卫生间里。
她撩起衣襟，借着昏黄的灯光，看向小腹处。
原本平坦纤细的腰部此时却多出来一块狰狞可怖的淤青！
等她低头细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淤青……而是纹上去没多久的三个字：林家豪！
一股强烈的羞耻感犹如千斤重锤，击打着她的心口。
张雨鸽靠在门上，整个人像被抽了筋的软脚虾，一下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