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不是……一点记忆都没有吗?你不是都忘记了?”张慧英似是还不敢相信,颤抖着问出这句话。
那几年,是她情绪最不稳定的时候,工作不顺利,老实顾家的丈夫有了外遇,她美好的生活分崩离析,觉得所有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在笑话自己。
疑神疑鬼,难受阴郁,没有办法发泄,她快要将自己逼疯。
后来实在太难受了,蒋祁白又粘着她,更加让她觉得自己没有喘息的空间,想让他闭嘴,于是有了第一次毒打。
后来便如同上瘾了一般,打完他之后心里便有了一种痛快感,像是对丈夫的一种报复,心情也好了起来。
但某些时刻,她也十分的后悔,因此在打过他之后便疯狂的补偿他,希望他不要记恨自己。
两岁之前的蒋祁白性格开朗爱笑,经常喜欢扑到她怀里甜甜的叫妈妈。
可后来他越来越沉默,人也畏畏缩缩起来。
看见她时会恐惧躲避。
就这么过了几年,蒋祁白六岁了,那时已经彻底不和她说话了,对她的态度就像现在这样的漠然冰冷。
这样看垃圾一样的眼神刺痛了张慧英,她又开始疯狂的打他。
她是他妈妈,他怎么可以用这样的眼神看她?是她给了他生命,她对他做什么,他都该受着!
可这一次出现了意外,蒋祁白的头撞在了桌角上,他晕了过去。
张慧英再怎么样也从来没有想过让蒋祁白去死,因此慌乱的将他送去了医院。
醒过来的蒋祁白失忆了,忘记了六岁之前的所有记忆。
当然也忘记了被她毒打虐待的记忆。
仿佛是老天爷给的机会,张慧英抓住了这次机会,从这天开始她回归了慈母的形象。
“不可能,不可能,你不是忘记了吗,你怎么会想起来?!”张慧英似是不能接受这样的一个结果,整个人显得有些癫狂。
她朝着蒋祁白跑过来,像是要对他做什么,宋之之满是警惕挡在了蒋祁白身前。
将祁白将她拉到身后,直面着张慧英。
“所以你现在还想用鞭子抽我一顿吗?最好把我吊起来打得血肉模糊,再用盐水泼在我身上……”
宋之之在他身后捂住嘴巴,眼泪凶猛的流了出来。
这么残忍,这么残忍,那时的蒋祁白还那么小,怎么忍心下的狠手?!
宋之之快要难受到不能呼吸,眼泪从未有过的掉得迅速,像是下了场不会停的滂沱大雨。
张慧英所有的动作都停止,看着蒋祁白平淡无波的表情,像是泄了气,她试图解释辩解什么,但和他视线相触的那一刻,她说不出话了。
小时候的他和现在的他重叠,一样的漠然看垃圾一样的眼神。
“阿姨,你和祁白究竟怎么了?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张慧英失魂落魄着,一下子像是苍老了十几岁。
她喃喃着:“他想起来了,他都想起来的。”
所以到底什么时候想起来的呢?他竟然能隐忍到现在,竟然……竟然……
张慧英她们走了,只剩下蒋祁白和宋之之。
宋之之还在哭着,难以控制情绪,像是要哭到地老天荒。
实在太心疼了,太心疼了。
蒋祁白抬手给她擦眼泪,发现怎么擦都擦不掉,无奈轻叹:“对不起之之,让你听到那么可怕的话,我不该说的。”
宋之之听到这样的话更是崩溃,她捂着抽痛不止的心脏,哭到眼睛都睁不开还努力看着他,抽噎着:“蒋祁白,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很疼……”
蒋祁白原以为自己忘记了那时的疼痛,但此时看着一个傻姑娘这么心疼他,这才觉得是真的很疼,很疼。
从未忘记过啊,不过是另一条生路罢了。
他总觉得自己会死掉的,可每次都活下来了。
然后再坚持坚持,就遇到她了。
“傻瓜,不疼。”他柔声抱着她安抚。
回到公寓的一路上,宋之之的情绪总算微微平复下来。
但眼睛还是红肿着。
公寓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没住人了,空气有些窒闷,家具上也积了一层薄薄的灰。
蒋祁白去打开窗,清新的空气传进来,房子的气味好了很多。
他挽起手开始打扫卫生,宋之之上前阻止。
“祁白,你坐着,我来打扫。”
从他手中拿过抹布,看着他的眼神像是什么易碎的玻璃娃娃。
宋之之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哪里做过什么家务活,以前就算在蒋祁白这里留宿,但也从来没有做过一次家务。
可现在她蹲在地上,略微有些笨拙的擦着落了灰的家具。
蒋祁白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身侧垂着的手指动了动,别开了眼,视线落在了窗外。
窗帘被微风吹的鼓起,带来一阵小区楼下的花香味。
分明春天都来了,但好像他还身处隆冬。
终究是他想的太过天真了。
一切似乎并没有往他所想的轨道进行,一切也都没有变好。
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诶,蒋祁白快点过来,沙发我擦干净了,你先在这里坐着休息吧,我尽快收拾好卫生。”
蒋祁白朝着她走过来,但却没有听她的话坐下,而是将她抱起放在了沙发上,从她手中拿过抹布:“我来,你坐着休息。”
宋之之还想和他抢:“我来,我现在浑身都是力气呢,都交给我!以前老是让你做这做那的,现在轮到我来为你做点什么啦,还是说你嫌弃我做的不好?”
她歪了歪头,觉得还真是有这种可能性,毕竟蒋祁白这人一旦洁癖发作可是看什么都脏的,视线落在了自己坐着的沙发上,嘀咕着:“也挺干净啊。”
蒋祁白摁住宋之之欲要起来的身子,语气平淡:“之之,我不是易碎的娃娃,你和以前一样就好,这些都交给我。”
宋之之愣了一下。
她好像真的将蒋祁白想的太脆弱了。
这样,他会很难受吧?
抬头,看着他利落打扫卫生的背影,宋之之悄悄吸了几口气,还是胸闷难受。
接下来的一月时间里,蒋祁白像是又恢复成了以前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完全没有经历过抑郁自杀这种经历。
俨然就是一个身体精神都足够健康的成年人。
宋之之陪着他回医院进行了一次复查,情况还不错,蒋祁白的情绪挺稳定,只要按时吃药好好保持,未来也不是没有完全康复的可能。
宋之之这段时间紧绷的心弦总算有了松懈,开心的像个幼儿园得到心爱玩具的小朋友。
从医院出来,她拉着蒋祁白的手,眉眼弯弯:“今晚我给你做满汉全席!”
话说来,当初学会做饭还是为了蒋祁白呢。
可那也是为了追求他,两人在一起之后,她几乎没再动手做过。
因为实在没有天分,更何况有蒋祁白啊,他做的饭太合胃口了。
这一个多月,她克制着让自己不要表现的过多担忧蒋祁白,恢复了以前恋爱时和他在一起的模样。
她努力展现的和以前一样,就是为了不让蒋祁白心里难受。
出院那天在公寓里说的话,宋之之还一直记得。
蒋祁白心高气傲的,她当然要注意好分寸。
两人去了超市,宋之之挑了许多蒋祁白喜欢的饭菜,结账之后两人回了公寓。
为了大展身手,她还不让蒋祁白进厨房,推着他的背让他进书房里忙工作。
这段时间蒋祁白也开始恢复了工作,积攒了将近两个多月的工作,他自然忙的脚不沾地。
要不是宋之之在一旁时不时的盯着,说不定他连觉都不睡了,俨然是一个工作狂。
太久没有做饭了,可乐鸡翅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