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远不知两人暗中交流，只是打量着马六。
见他背后披着个猩红披风，上面画有锤子镰刀图案，面相更是年轻得不像话，心中顿觉惊奇。
看雷鹏刚刚的态度，以及这四号扒房的庞大妖魔，他已能判断出，扒皮司排名越靠前，实力越强大。
他为官多年，身居高位，也见过不少得道高人。
但实力强横者，即便再驻颜有术，也都要到三十多岁才能立起来，清一色的中年模样，由此可见这四号扒手很不凡。
蔡远抱拳问道：
“不知小哥高姓大名？”
马六心里一苦，不想搭理对方，生怕雷鹏把这人塞给他。
之前已有先例，梁公子得了性病，被送进来给王狗蛋当助手，今日再留个蔡大人，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想沾染因果，那就得学雷鹏，自私点，学会拒绝他人。
老六不回话，只是装作尿急地模样朝雷鹏说道：
“大人，我先去小解一下。”
说着一溜烟跑远，穿过走廊去了茅厕。
“……”蔡远。
“……”雷鹏无奈解释：“蔡大人，我扒皮司都是些怪胎，正常人在这里无法生存，还请不要见怪。”
“无妨，我看这小哥骨骼清奇，不知能否与他学一学宰妖术？”
蔡远明显是被人说动了心，苟活性命于扒皮司，想留在这儿学修仙。
毕竟他全家老小死绝，血海深仇在身，这个世界拳头大才是硬道理，读书只能修身齐家，博取名望，想诛杀仇敌许明阳，他还差十万八千里。
“蔡大人，这小哥你也看见了，不近人情，他是整个扒皮司最容易打交道的扒手，都是这般脾气，要不我送你去炼药司吧，那里比较安全，研究药物也得常年读书，学习药理，正是你的强项，况且想修仙，先学医，这是必须的。”
雷鹏心里也是暗暗叫苦。
您老都六十多岁高龄了，虽然没我年龄大，可谁让我法力深厚，性命悠长。
你个肉体凡胎，半截入土的老骨头，现在才开始修炼，也不怕一口气走岔，噎死你。
可他受人情所托，看来看去，整个扒皮司，他能用动的，比较靠谱的，也就老六了。
李振师倒是也可以，但这小子实力没法与老六比，仁义方面更是差得远，蔡远与他学修仙，一辈子别想有成就。
当然，雷鹏接下这个人情，主要原因是许明阳。
他心里对许丞相非常不爽，这厮当年蛊惑永安帝，差点夺了他校尉之职，派去前线打仗，只要是许明阳的敌人，那就是他雷鹏的朋友。
“罢了，既然蔡大人你执意弃文从武，我也不好阻拦，不过我得把丑话说到前头，我只能给你机会，不能保证你性命，若有不慎，死在扒皮司，还请不要你死不瞑目，冤魂缠我。”
“多谢雷校尉。”
蔡远抱拳致谢，身姿笔挺，礼节一丝不苟。
雷鹏微微颔首，双臂按住石门，用力推开，做了个请的手势，目送蔡远进门，推着板车离去。
至于老六的意见……
忽略。
……
等马六蹲完坑回到扒房，一进门，见蔡远立在墙下打量自己蝎尾轰出的大坑，嘴角顿时抽搐起来。
老六只觉因果加身，一条条黑色丝线组成帝网，将自己笼罩在内，挣脱不开。
招呼都懒得打，马六直接回卧室，倒头便睡。
双方从未谋面，也无任何交情，以前见着这些朝堂大佬，必须小心翼翼，免被针对。
如今实力高了，官场上也有人照应，马六只想做自己。
不然努力这么多年，图个什么劲儿？
宰杀蝎妖，他三天三夜没睡，这一觉直接进入了深度睡眠。
直至次日，金色朝霞从云层中迸溅出来，透过卧室的天窗，映照在马六脸上，让他面庞温暖，缓缓醒来。
伸了个懒腰，喝了几口灵泉漱口，掀帘朝外一看，马六一怔。
他试验蝎尾的威力，在石室里大肆破坏，地上铺满尘埃碎石，没来得及打扫。
此刻石室里却干净整洁，石渣全被扫起来，堆在门口，地上蝎妖的血迹也被擦干净，地缝都抠得一尘不染。
而蔡远……
蜷缩在墙角里打盹，满身狼狈，白发凌乱，身体还在不由自主发颤。
普通人，拿什么承受三道境妖魔血液中的煞气？
即便不宰妖，不出几日，阴煞入体，这蔡远也得一命呜呼。
马六蹙起眉头。
他宰妖无数，惨剧见多了，心肠也变得足够硬。
又不是他要蔡远来的扒皮司，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蔡远愿意自讨苦吃，那就该承担后果。
马六什么都没说，只是推开石门，等待雷鹏分配妖魔。
而一见他出来，蔡远也颤巍巍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袍，主动收拾起门口的石渣。
至于昨夜为什么不收拾，故意摆在这儿，实是他推不动石门……
不多时，雷鹏推来一头老马妖，心脏被洞穿，已现了原形，连入道境都不是。
见马六站着，蔡远勤勤恳恳扫地，雷鹏面露难色。
好歹也是个大儒，曾经的尚书，做这些下人的活儿，实在难堪。
但他没经过马六同意，便把人留下，也是多有不义，再多讲废话，只怕老六将人撵出来，干脆一声叹息，放下尸体便走，眼不见心不烦。
扒房石门关上，老六自顾自将马妖吊起，点燃三炷香，静静等候。
蔡远第一次见宰妖，颇感新鲜，知道妖魔凶恶，远远站在角落里不添乱。
“呼——”
三炷香同时燃尽，没有尸变。
马六双目微眯，使出察气术一看，这马妖头顶有怨气，很浓，心有不甘而死，但又不尸变害人，说明这是一头善妖。
“人情债果真不好还，雷鹏这般精挑细选，明显害怕强大妖魔弄死蔡远，不好与朋友交代。”
想了想，马六检查血肉，确认无毒，也不怕蔡远看见，直接运转心脏热流，用力一吸。
邪恶妖魔的故事，他懒得看，容易被影响心智，性格变得暴戾阴狠。
而善妖做事讲道义，好的故事看多了，人心会变得纯净，心灵通透，与修行有大好处。